当许星夷重返京城之时,万民景仰之景,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
然而,这一切皆是林书瑶以生命换来的。
思及此,他面无表情,神色反倒阴沉不少。
待他来到萧亓和沈秋池面前,许星夷有功于大梁,按照原计划封他为武侯将军。
“臣,谢主隆恩。”许星夷行礼,接过皇帝所赐后,略微抬头,装出一副恭敬模样。
只是,他的双眸并未落在萧亓身上,似乎对周遭一切都兴致索然。
萧亓以为他自卒羌长途跋涉归来,疲惫不堪,劝道:“回来后,就好生歇息,其余之事,日后再说。”
许星夷离去了,可他却记住了萧亓的话。
“来日方长,往后之事,谁说得准呢?”他自言自语着,离开了皇宫。
沈清絮与穆云舟在与萧亓会面后,想到了许星夷,欲与他见面叙旧,但数次登门拜访,许星夷皆闭门不见。
朝堂之上相见,又对穆云舟不理不睬,整个人仿若性情大变。
“或许是因书瑶的缘故,他才会如此吧,近期我们就别打扰他了。”沈清絮想到已逝的林书瑶,悲从中来,眉目间流露出的悲伤令穆云舟也不再谈及林书瑶与许星夷的相关之事。
两人下朝后,离开皇宫,在他们身后,许星夷才缓缓走了出来。
他步伐缓慢,只因望见了前方的沈清絮二人。
等他们离开后,方才打算外出。
然而,他的正前方出现了凤仪宫的宫女,她将许星夷拦下:“许将军,皇后娘娘有请。”
沈秋池……
许星夷心跳骤然加速许多,他并未反驳,而是装作平静的模样跟随宫女前往沈秋池所在的宫殿。
他想看看,这个女人叫他前来,所为何事。
凤仪宫中,沈秋池端坐于上方,望向行礼的许星夷,开门见山道:“如今你归来,本宫想问,当初你欲求娶沈清絮的话,是否还作数?”
许星夷不知沈秋池如此问意欲何为,但他并未否认,只是反问道:“不知皇后娘娘如此问是何意?”
“没什么,只是想知道,你曾经所言,是否作数。若你仍想与清絮在一起,本宫不会阻拦了。”
许星夷觉得,自己理应是高兴的,可他心中却仿若空了一块,这块地方,不论以何物填补,即便他此前最为渴望得到的人,也难以填满。
宫中甚是安静,许星夷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沈秋池仍在耐心等待,可最后,许星夷还是说道:“末将对成婚之事,暂时不做考虑。况且,末将早已有妻书瑶,虽未曾与末将拜堂,但陛下已赐过婚。”
沈秋池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许星夷从前对沈清絮的感情,她能察觉得到。
难道此次林书瑶的牺牲令他幡然醒悟,可惜,为时已晚。
“若皇后娘娘并无其他嘱托,末将就先离开了。”许星夷再次行礼,离开了皇宫之中。
接下来的数日,许星夷似是放松许多,在下朝之后,见到沈清絮与穆云舟,也是匆匆离去。
“许星夷,我们二人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又何必如此对我们?”某次,沈清絮终于忍耐不住,反问道。
她与穆云舟将许星夷当作朋友,如今,许星夷却一直冷脸相待。
他们也是有脾气的,长时间热脸贴冷屁股,任谁都会心累。
“我怎样了?”许星夷装模作样地开口:“每次见面,我不也好好地与你们聊天吗?你又何必如此对我呢?”
许星夷懒得与他们废话,说完这句,便甩袖离去,丝毫不给二人留面子。
“清絮,莫要生气,或许是林书瑶的死,给他留下了太大的伤口,才使他性情大变。”穆云舟还想劝沈清絮不要生气。
然而,沈清絮却转过头,麻木说道:“罢了,我不会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我们走吧。”
历经此日之后,对于沈清絮与穆云舟而言,许星夷仿若陌路人一般,再次见面,也仅是点头寒暄。
在京城待了半月有余,许星夷还是选择离开皇宫,打算前往金州的边关驻守。
萧亓应允了他,让他离开了。
后来,沈清絮与穆云舟在沧州大获全胜,班师回朝的消息传遍大梁,就连金州的许星夷也得知了。
他望着外面喜气洋洋的人群,脸色却是木然的,这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令王天保见了就难受。
“你若心中仍有那个丫头,就前往京城寻她吧!莫让自己的每一次选择都成为遗憾!”王天保自觉见多识广,对许星夷颇为了解,觉得他应该是放不下沈清絮,作为师父他希望他能勇敢一些,免得像他一般,终生悔恨……
但这句话,反倒点醒了许星夷,他转头,眼中首次有了光芒:“多谢师父。”
王天保还以为许星夷开窍了,打算跟着他离开,却见他来到桌前,提笔写信,又派人将信送往京城。
沈清絮接到许星夷送来的信,这才想起来,他们已有很长时间未曾见到许星夷了。
穆云舟凑了过来,发现是许星夷送来的信,问道:“他给你写了什么?”
二人打开查看,却发现皆与林书瑶有关。
“见信安,书瑶死时,我就将她的死,怪罪于你们二人头上。
若是当初你们强行带林书瑶离开,或许她便不会受尽折磨而死。
但后来我才发觉,其实我是最没有资格怪罪你们的人,因为,对书瑶最不好的人,其实是我,若非因我的自私,她也不会为了责任与爱,只身前往卒羌,最终死在那里。”
在书信中,许星夷说了许多,通篇皆是自责,令沈清絮与穆云舟看了也不禁难受起来。
“在金州如此之久,我每个夜晚皆于睡梦中见到书瑶死去的那个场景,这份爱,我不知如何应对。
但我也深知,书瑶是我此生都对不起的人,我会永远记住她,直至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