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1 / 1)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奔骤在最前的徐荣,带着一脸冷漠的杀气。眼望着敌军阵型散乱,面色才闪过一丝喜色。

但同时闪过的,还有一丝疑惑:何瑾那小子,究竟跑哪里去了?

按说昨夜便出关,此时早应同这支敌军遭遇了。可自己一路赶来,竟未发现他部队的半分踪影......

不过眼下厮杀征战,这念头也只在脑中一闪而过——战阵之上,可由不得半点分心。

此刻曹操也一剑劈死从身旁逃跑的士卒,望着山坡上的“徐”字大旗,厉声喝道:“众人勿乱!”

“允诚,子许,速速推出车辆,抛出拒马、鹿砦,以为障碍!士兵结阵,长矛对外!暂避锋芒,寻机再战!”

毫无疑问,他此时的军令是正确的。历来步卒对抗骑兵,靠的便是刀枪成排、人马紧凑,加之盾牌的保护配合。

并且,从带来的车辆战备来看,他也预料到了会遭遇大批骑兵的冲锋。

然而,这些却没什么卵用!

刚渡河完毕加上适才的混乱,整支大军早已混乱无章,完全一副任骑兵宰割的架势。尤其之前拥挤在缓坡上的士卒,更成了任人射杀的活靶子!

轰隆隆!

马蹄声越发浑厚,黑色的洪流滚滚而来,瞬间覆盖了那些士卒的眼。徐荣也看出曹操的意图,大喝一声下令道:“射!”

密如飞蝗的箭支陡然从山头而下,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狠狠攒入河畔边的乱军当中。在阵中溅起蓬蓬的血雨,带起一阵阵的惨嚎。

那些起先还能听从军令行事的士卒,遭受到如此一波打击,士气当即大为受损,纷纷寻找着掩体躲避。

卫兹麾下的兵卒表现最差,大部分慌乱躲在车辆底下,死活不敢露头。即便那些还能听命行事的士卒,也令将校们气炸了肺!

“快撒铁蒺藜......撒你娘!你还在汴水,往水里撒有个屁用!”

“布车阵!推车子过来!......屯长,车子在哪儿?”

“快将拒马推来!拒马!拒马!......你他娘的把拒马摆身后,是想断自己的退路么!”

曹操见状,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敌骑来的实在太突然,徐荣更乃身经百战的宿将。

从他能当即立断放弃屠杀,选择以弓箭威慑扰乱河畔布阵的士卒来看,足见有着相当敏锐的战场嗅觉。并且知晓如何抓住时机,尽力扩大战果。

更可恶的是,麾下这些士卒的表现,与自己预想的差太远了。

虽然经历了足有四个月的训练,但很明显,没有真正经历过厮杀战斗、没见过的血新兵蛋子,跟经验丰富的老卒完全不一样。

平日训练的成果,此时连两成水平都没展现出来!

唯一让曹操欣慰的,是夏侯兄弟练兵有方:此刻夏侯惇的步卒在弓箭袭扰下,仍旧进行着布防。

而夏侯渊也已聚拢好了所有的七百骑兵,绕出了混乱的军阵,准备从侧翼对徐荣进行一波阻断拦截。

“报国杀贼,正在此时!”危急之时,曹操只能骑着马巡弋阵前,冒着性命风险鼓舞士气。

可沉闷的马蹄声和震天的喊杀声,以及山坡上连绵不断的高亢惨叫,瞬间淹没了他的吼声。

山坡至河畔的距离,对于凉州骑兵来说,只需一炷香的时间。

他们已经冲散那些山坡上的济北兵,那种要冲破一切阻碍的杀气和暴戾,也随着骏马的奔腾更加雄厚,犹如实质。

看着八千余铁骑滚滚而来,河畔的义军似乎看到,一柄锋利无俦的利刃刺来!

而曹操这边,车阵也已粗具规模,阵前车辆结成一片,拒马、鹿砦也乱七八糟地抛出一片,形成了四五丈的障碍。

车阵之后,士卒分成左中右三部,各自成团。都是枪兵在外,弓手在内,曹操也随即下了马,避于阵中。

一马当先的徐荣看到此幕,冷峻的面容不由露出一丝讶然:当年卫青抗击匈奴,便是靠着武刚车阵和利弩,杀得匈奴骑兵不敢交战。

只不过,他徐荣可不是什么匈奴!

就在曹操咬着牙,默默观察着西凉铁骑的距离,随时准备令士卒放箭狙击的时候。却见奔至汴水岸畔的徐荣,陡然喝令道:“分!”

话音落下,滚滚黑色铁流倏然一分,绕开了曹操军阵的弓箭范围。八千铁骑避实击虚,直冲鲍信、卫兹那边的万数乱军!

纵观全局的徐荣,早已洞悉这支大军的良莠不齐:曹操部下最为精悍,鲍信一部次之,最次的便乃卫兹一部。

至于夏侯渊七百骑兵发来的一波阻截,亦有千骑迎了上去,负责牵制......

看到如此精妙的一幕,曹操不由心惊胆寒、目眦欲裂!

可就算在此山穷水尽时,他仍未放弃。

环顾一眼身后的汴水,高声喝道:“诸位,我等已后退无路,唯有效当年淮阴侯背水一战,置之死地方有后生!”

但徐荣也怒了,看出曹操不凡的他,高声吼了一句:“先杀了那曹操!”

一瞬间,凄惨的叫喊声,充斥整个汴水河畔。

身经百战、剽悍勇猛的西凉铁骑,不计生死地冲开车阵和拒马鹿砦,为身后的袍泽踏出一片坦途。

他们身后的骑兵大声嘶吼着,轻而易举地将铁矟送入那些胆寒的义军体中,随即操纵战马继然加速,踏破稀松慌乱的军阵豪勇而入。

这个时候,马上的骑士又抽出专门用来劈砍的马刀,痛快犀利地收割着,那些毫无对战经验的新兵性命。

闯入阵中的他们又由二分四,由四分八。

在前方指挥官的带领下纵横驰骋,将万数新兵来回反复切割。那些新兵几乎瞬间死伤惨重,军阵被彻底打乱,其中被踩踏而死的不计其数。

但被激发了血勇的义军,亦未完全坐以待毙。战马嘶鸣冲撞而来,他们挺枪奋勇直刺,彼此刀枪相并,时而擦出火花。

被砍落的头颅被蹚得滚来滚去,被刺倒的马匹无力地挣扎,直到被踏成一摊肉泥。无数人在嘶吼、在挥舞、整个战场因此变得惨烈而残酷!

远远望去,汩汩的鲜血汪成一个一个血潭,进而渐渐凝固、发紫、变黑。流入汴水的血,更将一段河水都染成了红色。

可惜纵然背水一战,步卒对抗骑兵的天生劣势,还是渐渐显露出来。

大部分第一次经历厮杀的义军,在强大而惨烈的压力下,几乎刚结成阵型,瞬间便被冲过来的骑兵淹没。

失去指挥的他们,不是乱吼着拼杀,便是四处溃散。

而越是如此,他们越更容易战死。随着袍泽的死亡越来越多,义军的胆气也渐渐被恐惧攫取。

也就是此时,一阵隆隆的鼓声自南方响起。

正在交战的双方,不由都陷入了短暂的失神。可看到鼓声来源之处后,他们反应大为迥异:西凉铁骑瞬间战意盎然,而关东义军却面如土色。

只见山梁后荥阳城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五千左右的精卒。他们排列着整齐的方阵,士兵个个身披精甲,手持长枪与大戟,踏步而来。

脚步声沉闷而缓慢,却仿佛一步步踩在了众人的心上。当前的两面旗帜上,赫然写着‘张’、‘高’二字。

荥阳的张辽和高顺二部,就在这战局关键的时刻,巧妙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