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江中雪景图(1 / 1)

从秀才到宗师 沙草河 3589 字 3个月前

江凌辰道:“这没什么可惜的,能够得罗老前辈敬我一杯酒,我已经感激涕零,哪里还敢另有妄想。”

“江师弟说的也是。”

叶生明呵呵一笑,又说道,“其实不是罗老前辈这杯酒,江师弟今天凭着跟天山派顾天霖一战,也足可一战成名了,江师弟能赢了那天山派顾天霖,实在大涨我峨眉派记名弟子威名,师门定然还会重重奖赏,我在这里替你道喜了。”

对方这样捧杀的招数,江凌辰自然敬谢不敏,连忙澄清道:“叶师兄不要误听不实谣言,论起真正实力,我可不是天山派顾少侠的对手,他只是使出三分功力跟我对敌,最后还是把我长剑震脱手,即使侥幸胜了一招半式,那也是他存心相让,根本没有使出全力的缘故。”

叶生明当然说的也是故意吹捧的话,他知道对方有几招剑法着实精妙,但真正实力却是不济,他都可以稳赢不输,若是对方真的能赢过那天山派的顾天霖,那他叶生明岂不也可以了。

不过怎么说对方也是有一定潜力的,这下成为了本门的记名弟子,以后怎样还未可知,他已经隐隐把对方当作了一个潜在强有力的对手。

他心说,我叶生明才是门中年轻记名弟子中的第一人,绝不能让这人超过了我。

让他感到欣慰的是,江凌辰内力不济,这是硬伤,会得几手精妙剑法,终究只是空中楼阁,就如一株大树,即使枝叶繁茂,但是根系不固,那也无法成其栋梁之材。

即使现在对方开始修行归元功,那也是晚了,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威胁到自己。

想到这里,他又心神大定,又说了几句,临别嘱咐晚上别忘了学剑的事,就告辞走了。

江凌辰想起陈淑华的交代,便出了门,径自往松陵苑罗陵甫的下榻住所而来。

来到之后,看见罗陵甫正一副闲暇状,在一间花厅中泼墨作画。

他走了过去,也不敢打搅,远远站着。

过了片刻,罗陵甫抬起头,看见他,随口问了一句:“江小友的丹青之术如何?”

这下江凌辰不敢再自吹自擂,如实道:“在下对于这丹青之道,可说一窍不通。”

罗陵甫道:“真是如此么,江小友过谦了吧?”

江凌辰道:“确是如此,真要我作画,那画的一定是不堪入目,画虎类猫,画狮类犬,狗屁不通的。”

听他说的有趣,罗陵甫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笑罢道:“其实老夫也不擅这丹青之术,我这作画的水平,还是向‘丹青生’学来的,可惜也只是学了点皮毛,他见过我的画作之后,就常说画的不堪入目,狗屁不通的。”

江凌辰这时朝对方的画作看了过去,发现画的好像是一副冬日江中雪景,他也看不出画的好不好,不过感觉还是画的有点意思的。

他随口称赞道:“我觉得罗老前辈的画肯定不是不堪入目,狗屁不通,起码我看过之后,知道画的是一副冬日江中雪景,看久之后,甚至感觉身上有寒意生起。”

这个马屁拍得对方无疑很舒服,罗陵甫又是哈哈一笑,对他道:“你就守在外面,若是有人来,便说我在作画,不便见客。”

江凌辰答应一声,一时站着没动,只是盯着桌上尚未完成的画作又看了几眼。

罗陵甫见状,不由问道:“江小友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江凌辰道:“倒没什么,只是我觉得此画全是一副冬日江中雪景,未免有些美中不足,不过也许前辈心中已有擘划计较,只是尚没有画出来。”

罗陵甫听了,饶有兴致道:“是么,不用你提,老夫也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不知江小友觉得缺点什么呢?”

江凌辰道:“有景如此,却无人欣赏,岂不可惜,若是再添个雅人上去,岂不更显画中空寂之意。”

罗陵甫点点头,道:“江小友说的大有道理,我也曾有这种考虑,本想添个山中樵夫,或者水上舟客,又觉不妥,如此大雪封山,江水冰冻,既无上山之路,又无行舟之水,岂不是显得极不合理。”

江凌辰道:“这有什么的,世上往往有匪夷所思之事,也有特立独行之客,我看不如就添一个舟中垂钓渔翁上去,岂不甚好。”

罗陵甫若有所悟,点了点头,道:“江小友说的有理,只是这江水冰冻,又如何垂钓?”

江凌辰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我只管钓我的鱼儿,又何必管什么鱼儿会不会上钩呢?”

“妙,妙啊!”

罗陵甫陡然醒悟,不由喜形于色,拍案叫好。

随即他不再说话,一心对着桌案,开始凝眉构思作画了。

江凌辰没再打搅,依言自去门外守着了。

整个一下午,果然又有不少人登门拜访,其中不乏一方武林豪客,可惜都被江凌辰挡驾回去了,看着这些人悻悻然离去的样子,江凌辰发现,这是一个得罪人的活儿。

第二天上午,青城派的门人弟子也到了,青城山同是川中名山,离峨眉山隔得不远,之所以青城派的门人弟子反而比天山派晚来,正是因为离得近,所以可以掐着行程到来。

江凌辰依旧一早来到罗陵甫的住所,听候差遣。

一见到他,罗陵甫就笑意盈盈的把他拉到刚刚完成的那副江中雪景画作前,请他鉴赏。

“昨日幸得江小友提点,老夫才得完成此江中雪景垂钓图,此作即使送到那丹青生面前,想必他也不能再说一句画的不堪入目,狗屁不通了。”

罗陵甫此刻手抚长须,状似得意,似乎对自己这副刚刚完成的画作十分满意。

江凌辰自然顺着对方的意思,赞了几声好。

罗陵甫看着桌案上的画作,又指点了几下,道:“此画留白处,若是再题上一诗,以诗衬画,那就甚好,可惜我思忖良久,终究不得佳句,就是那些名家诗作,一时也寻不到衬景合适的,江小友既是饱读诗书之人,这名家诗作自然是读得多的,可否为我参谋参谋,寻一个应景的诗作题了上去?”

江凌辰听了,满不在意道:“这又何难,我这就有一首颇为应景的诗,可以给前辈题上。”

罗陵甫听了甚喜,道:“哦,不知江小友想出的是哪位名家的哪首诗作?”

江凌辰也不答话,直接拿了笔墨,提笔就朝着那画作留白的地方书写上去。

罗陵甫见了大吃一惊,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心下不由着恼,心说这位江小友行事怎的这般莽撞,也不跟我事先商量一声,就把这诗作题了上去,也不知他题的这诗作好不好,衬不衬景,若是不合适,岂不白白糟蹋了我的这一副上好画作?

他好不容易构思出这么一副满意画作,正打算日后拿去那丹青生面前炫耀,若是被对方题一首歪诗给糟蹋,那就可惜之极了。

他现在只能希望,江凌辰题的这首诗能够凑合就好了。

江凌辰题的诗不长,也就短短一首五言绝句,一共二十个字,很快一挥而就,正好把那留白处给写满了,再长一点的诗都不合适了。

罗陵甫照着上面的题诗,一字一句念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一首题诗念完,他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凉气。

“好,真一首绝妙佳作!”

震惊半晌,他不由拍案叫绝,脸上兴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过了好一阵,他才回过头,带点疑惑问道:“恕老夫孤陋寡闻,这首诗是哪位名家所作,我却从未听闻。”

江凌辰心说,柳宗元在这里是无名小卒,我就不跟你说了。

“难道这是江小友你自己所作?”见他不说话,一副莫测高深之状,罗陵甫又吃惊问道。

江凌辰大口一张,正要应承下来,发现没有这么厚的脸皮,先前抄诗,那是迫不得已,为了学武,现在就没必要再做这样无聊抄诗的事了。

他轻咳几声,道:“这是在下先前游学时,偶然听某位山中隐士所作,觉得甚好,便记下来了。”

罗陵甫听得半信半疑,又追问道:“不知那位山中隐士姓甚名谁?所在何处?”

江凌辰道:“此人名叫柳宗元,我与他也是萍水相逢,一别之后,再无音讯。”

罗陵甫回想一阵,委实没有听过这柳宗元之名,怅惘良久,感叹道:“草莽之中,真多高士也!不知老朽今生可有跟这位柳先生当面一晤,煮茶论诗之日!”

江凌辰心说惭愧,你今生定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好诗,好诗啊!”

罗陵甫回过头,望着画作上面的题诗,情不自禁又看了几遍,赞不绝口,一副爱不释手,深得吾心之状。

“诗是传世之作,画却不怎么样,不过拿去给那丹青生看,他定然不敢再说半句不堪入目,狗屁不通的话了!”

本来在这画作上题诗,是要衬托画的,但现在这首诗已是喧宾夺主,令画作黯然失色,这幅画的价值已经不在于画,而在于这首题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