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小妹说,苏小姐掌管好几家铺子,颇有能力,我的马车就在巷口,还请赏脸,路上可交流一二。”
谭少爷举止有礼,话说得诚恳,她正迟疑着,倏地一道清亮的呼唤传来:
“娘!娘——”
脊背一僵,这声音…
不敢置信的转头,恍惚间瞄见街边立着一抹熟悉的小身影。
脑中瞬间空白,有个念头跳出:
完了!完了!
要抓回宫了!
下意识撑开油纸伞遮住脸,她匆匆丢下一句“后会有期”,疾步往人群里钻。
七拐八拐,跑了好远,胆战心惊的左顾右盼,未见有谁追来,方缓缓舒了口气。
待回到宅子,推门进屋,烛火燃起,照出自己孤零零的影子。
一刹那,全身的力气仿佛抽了个空,倚着桌角坐下,她单手支额,发呆。
刚刚,是小包子吗?
没太看清,应该说,没敢细看,就溜了。
她怕耽搁下去,会与那人碰面。
还没想好,要如何当面质问。
亦或,不知要从他那里,得到怎样的保证,才能安心。
其实帝王没做错什么,不过一句戏言,她这样任性出走,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了?
“唉…”
幽幽低叹,在屋内响起,久久不散。
与此同时,宝陵县一家客栈上房,门窗紧闭,隐约飘出孩童压抑的啼哭。
“娘…不要…不要致儿了…呜呜…”
记事以来,小太子从未这般难受过。
当今日在街头,眼睁睁看着母后毫不犹豫的逃离,避之不及的态度,深深伤害了幼小心灵。
终究是个五岁多的孩童,无法承受突如其来的惊喜与接踵而至的打击。
景元帝极为不自在的摸了摸皇儿的小脑袋,以示安抚,呐呐道:
“没有不要你,她只是…意难平。”
差了一步,仅依稀望见女人纤细的背影。
“主子。”赵侍卫躬身禀报,“夫人的马车于十多天前卖给县内的一家商行,暂时没查出住处,但既然卖了马,便是想停留于此,给属下两天时间,定能悄无声息的探到。”
“嗯。”
逃,是不会再给机会了。
想起戏楼门口那几名似与她熟识之人,其中,竟还有个年轻男人。
黑眸微眯,薄唇轻吐三个字:
“广德楼。”
次日,苏迎春没出门。
裹着被子,几乎躺了一整天。
摊煎饼一样,在榻上滚来滚去,眼前全是过去数年,她与他一同走过的点点滴滴。
果然是错觉吧?
如果撞见的真是致儿,外面还不翻了天?
他就这么耐得住性子,不打算用“武力”,逼她就范?
如果此刻有个人问皇后娘娘,您究竟想被寻到,还是不想?
恐怕,她没法回答。
第三天,必须出门了。
之前与谭小姐她们约定,听一位名角儿的戏。
失礼过一回,总不好又爽约。
若哪日决定离开,得正式道个别,否则她心难安的。
老地方,几人一聚头,她道出准备好的理由,大致是宅中急事之类。
谭小姐笑了:“我还当苏姐姐你害羞了呢。”
“害、害羞?”她呛咳一声。
“不是自吹,我大哥,仪表堂堂,非纨绔子弟,早些年忙于家中事业耽搁了亲事,拖到二十六不曾娶妻。”狭促的眨眨眼,“配苏姐姐,够资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