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迟疑,她大步跨上堤坝,立于边缘,脚下即是汹涌的浑浊江水。
余四紧护其后,此刻心中也没了底。
御前禁卫们均失去踪迹,根本无从得知详情。
又不敢随意离开去查探,主子最后一个指令是照顾好夫人,必须遵旨。
一直以来,圣上将娘娘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身为最忠心的属下,这当口,余四自知不能出任何差错。
否则,待那位归来,恐怕天地要变色。
“良夫人!”
杨逸气喘吁吁的追至,余四一把揪住衣襟,厉声道:
“主子在何处被卷走的?”
“就、就在那道矮堤…他查探…让我四处转转…”勒得差点喘不上气,断断续续解释,“后来听到响动,已来不及了…”
“不可能!”余公公加重了手劲。
凭主子的武艺,怎会逃不开洪水的冲击。
杨逸的脸色顿时涨成了赭红,极力辩解:“真的!真的…”
反正死无对证,咬紧绝不松口。
“唉,杨解元该是没乱言,这场洪水,百年难遇的凶猛。”一老伯在家人的搀扶下,上前劝说道,“小老儿活了几十年,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水势,倘若不是良大人严格督工修好堤坝,后果不堪设想啊,可惜…唉!”
就算这样,下游陡然高涨,临边城镇多少还是要受些灾的。
余四缓缓松开钳制,杨逸捂着脖颈,心有余悸。
“好官啊,真是个好官…”老伯呐呐着叹息,“良夫人,节…”
“他没事!”她飞快打断老人的话,神色坚定,“他不会有事的!”
老伯愣了下,没再说什么,摇了摇头,走开了。
她提起裙摆,沿着约两尺宽的堤岸,一边前行,一边冷静的四下搜寻。
“夫君——夫君——”
清丽的嗓音划破嘉南坝上空,随即被水声掩盖,如一粒小石子砸进茫茫江水中,荡不起任何波澜。
但她毫不气馁,依旧一声声的高唤着:
“夫君——”
殿下,她的殿下啊…
甜羹都要回温了,不是说好,等他回来么?
她会等的。
不管多久,她都会等。
“良大人——”
许是受她的感染,明知希望渺茫,村民们仍自发的分散寻找起来。
顶着冽风和飞溅的水花,呼唤声此起彼伏。
戴县令带领衙役匆匆赶到,吓得几乎当场昏厥。
堂堂钦差在苍县遇难,这得是多重大的事!
“快,你们几个去下游看看!”戴弘颤抖着指挥,“剩下的随我来!”
一个时辰过去,绣花鞋早就布满泥泞,磅礴的水汽濡湿了衣衫,风一吹,凉得沁骨,她浑然不觉。
期间余四说了许多话,可耳畔仿佛被什么封闭了,一点声音也听不进去。
至始至终,干涩的眼眶没有滑下一滴泪。
她不会哭,因为坚信,他定然平安。
天色灰暗,夜幕渐渐降临,今晚的天空既无明月,更无星辰。
一抹纤细的身影,就这么顺着长长的堤岸,走啊走…
余公公看在眼里,急在心底,终于忍不住抬手劈下。
心力交瘁的女子软软后仰,赶紧扶住,打横托起。
一直守在旁边的杨逸皱了皱眉,道:“你一随侍,抱夫人不太妥当吧,还是我…”
余四懒得与之废话,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