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1 / 1)

苏经桓的来信很简单,就说了一件事,那就是皇帝下发了一道新诏书“宗派定品诏。”这份篇幅不是很长的诏书,其中蕴含的信息,却足以改变整个武林乃至朝堂的格局。

按照此诏书所说,以后所有宗派,都必须在州一级衙门获得许可,并在县一级衙门报备土地,才能进行开宗收徒,这算是对以往律令的重申。

在颁布了江湖推恩令之后,江湖上一些有志之士,租上一间瓦房,就敢挂上牌匾招收徒弟的,比比皆是。有的州县衙门因为对“江湖推恩令”的意思理解不深,竟然默许这种行为的存在,导致推恩令颁布以来,这些非法帮派,比比皆是,搞得整个大明朝乌烟瘴气。

诏书真正重要的在后面,凡是在衙门获得许可的宗派,在开宗后一月后,由州一级衙门组织“定品”,按照宗派的实力大小,评定为一至九品宗派。其宗派首领,将赐予加盖宗派事务关防的宝册,以及朝廷授予的印信。

之后每年都会由州衙门负责为宗派重新定品,每三年朝廷还会派出御使巡查地方,避免出现州府衙门与宗派沆瀣一气,瞒报宗派实力的情况出现。

这样一来,就解决了在以往哪怕是武当、少林这样的大宗,按律见到一县县令还是应该下跪行礼的问题,但这一条所造成的影响远远不止于此。

“看来皇帝是真的把我的建议听进去了。”方云生心里暗自想到,他当初只是提议将宗派融入到明朝的体系当中去,但具体如何操作,自己也是一知半解,“看来皇帝身边,有高人相助啊。”

至于这诏书下了,各大宗派会不会接,方云生觉得这点应该是毋庸置疑的。虽然说,真正处在宗派金字塔尖的宗派,大都不理俗物,但宗派毕竟是以俗世为基础存在的,皇帝的诏令一出,谁若是敢明着反抗,那就是犯了天下之大不韪。

在其他宗派眼里,你这就是动了别的心思,是一种很危险的想法。自从千年前神武宗临朝称制,遭到各大门派围攻后,再也没有哪个宗门可以一家独大到建立王朝。

小帮派更不必说了,按照“宗派定品诏”上所说,七——九品的势力将会享受朝廷发放的“宣武银”,用于宗派建设。七品帮派每年五千两银子,八品帮派每年一千两银子,九品帮派每年五百两银子。

这笔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就拿紫山剑派来说,一年庄子中的租子收上来,也就折合个百八十两银子,若不是上次靠着打家劫舍捞了一笔,方云生估计只得去找一些家族入股,才能勉强维持的了生活的样子。

苏知县来信,除了告诉方云生“宗派定品诏”的内容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第一次定品任务繁重,朝廷将允许县一级衙门先写一份“详勘”,上报给州府衙门,要是上面的人觉得你写的不实,才会再次派人下来查验。

理论上来讲,各县的县尊,不会冒着乌纱帽丢掉的风险去帮宗派谎报品级的。因为这个东西很好查,宗派实力的提升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而每一品宗派之间实力的差距可是写在纸面上的,一旦不达标,瞒报的人直接遭殃。

按照同诏令一起下发的礼部行文,九品宗派需有二流高手坐镇,宗派人数超过十人,八品宗派需要有一流高手坐镇,宗派人数超过五十。七品宗派的条件更为苛刻,需要有后天高手坐镇,宗派人数超过一百,而且还要有玄阶的镇派武学。

就连方云生看到七品宗派的条件都不禁咂舌,其他的倒还好说,哪怕后天武者,江湖上还是有很多的。关键是这个玄阶镇派武学。这不是说你随便找一门玄阶功法就可以了,“镇派”两个字,意思是独创、独享。

方云生不禁怀疑,按照这个标准,江湖上很多门派所谓的“镇派武学”,很多都是上面的宗主门派赐下的,要不就是烂大街的货。看来以后但凡是七品以上的宗派,强不强不知道,但一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至于八品和九品宗派,按那条件看,也就是一间武馆的标准。苏经桓急于写信的原因,是他摸不清楚紫山剑派的实力,顺便想问问方云生对这件事怎么看。

方云生也有些为难了,讲道理他肯定是想直接评到七品宗派的,每年五千两银子还是十分诱惑人的。而且有了七品的官身,以后他和苏经桓都是平级,南阳世家见了他都要躬身行礼,他要做一些事情也方便了很多。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玄阶镇派武学方云生倒是不缺,混元两仪功便是。但后天高手,方云生自忖三四月后才能勉强到达一流巅峰,对于能否顺顺当当的产生内力,到达后天境界,他可是一点底都没有。

况且目前在邓州,除了州城里的帮派外,就只有他一家了,邓州衙门肯定会派人前来查验,二流和一流高手之间的差距或许还不太明显,加上方云生毕竟是锻骨大成,混混也就过去了。但后天和一流之间的区别,那可是有如鸿沟一般。

思虑良久后,方云生咬了咬牙,开始提笔回信,告诉苏经桓让他帮忙“详勘”成八品宗派。紫山剑派目前各方面条件都已然满足,方云生凭借着出色的外练境界,叫个一流也不成问题。

写着写着,方云生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若说苏经桓是因为和自己关系好,所以一接到朝廷这份事关宗派的诏书,便第一时间写信告诉自己,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一开始方云生也是这样想的,可回信的时候,当方云生将宗门的各项信息写了出来后,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又将苏经桓的信拿起后重新看了一遍,言辞之间,似乎很急切的想要自己交代宗派的实力情况。

“你为什么要这么急呢…”方云生想到这里,停止了写信,开始回想起自己与苏经桓相遇的一幕幕来。

从南阳城头,那个为民请命,思忧黔首的知县。再到于县衙内,和方云生推杯换盏互称兄弟的苏经桓。最后,方云生脑海中定格在了那晚在白府宴会上,一个劲的说自己如何被世家困扰,苟活于其中,活脱脱一个失败者的苏大人。

“你是深受困扰,甚至无可奈何,但这不代表着你就选择了与他们决裂…”方云生想到这里,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又看向了自己已经写得差不多的回信,冷笑道,“也好,你想知道,我就让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