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县离泌阳也有将近百里远,方云生骑马一路狂飙,用了一天半的时间才到达方城。当时正是中午,方城进出人不是很多,方云生便随意找了间小店先住下。
方城县中人口不是很多,只不过是个中等县,但因为本地有金矿和银矿,也算得上是唐州的重镇。这里不但有着司礼监派下管理金矿、银矿的矿税太监,而且还有足足一个小军的厢军在这里驻守。
方云生吃过午饭后,在方城中的茶馆等地转悠了一会,摸清了方城中几大家族的住宅,以及方城县衙的所在,这才回到客栈。
“这方城县的所谓世家,竟然都是些没什么油水的,难道说我之前的判断有误?”方云生在打听消息的过程中得知,方城的几大家族,都是些书香门第,近年又都没出过什么大官。
通常这样的家族,大都是靠着佃租勉为其难的度日,若是长时间不出官吏,那最终的结果只会是被偶然降生的败家子,夺去几辈人攒下的基业。
要是按照方城世家的情况来说的话,唐慕寒一旦了解到方城当地的情况,会不会以身犯险倒也难说。毕竟盗窃这事也讲究个风险和机遇的平衡。
如今唐州的六扇门已经大队出动,说不定唐州各县已经被严密监控起来。在这种情况下,再度出手本来就是一种很冒险的举动,偏偏方城这边的家族还没什么油水,根本就犯不着自讨苦吃。
方云生想到这里,眉头皱起,突然他灵光一闪,“不对,我也是到了方城后才知道的消息,那唐慕寒应该也没机会提前得知才对,要是这么来说的话,她人应该还在方城。”
想到这里,方云生又把自己前面收集到的信息重新回顾了一遍。突然,两个字眼闪进方云生的脑海中——“金矿”、“银矿”。
“不会吧,她不会真的敢去打方城金矿、银矿的注意吧,不会吧,不会吧?”
均州武当县虽然没有矿产,但因为有武当这个大宗门在,因此皇帝也在武当派了镇守太监。根据方云生的了解,那名镇守太监虽然深居简出,但是听说是来自大内,武功高强。
哪怕不提镇守太监本人,便是镇守太监名下的两千厢军,那也不是等闲可以对付的。虽然派来看守金矿、银矿的矿税太监品级一般都不会很高,但人家倒也也是没人手下都有千余厢军,一旦被逮住,那可就是蚂蚁缠身了。
“不管了,我还是先去方城的金矿看看去。”方云生刚准备前往东北的宋家庄金矿一探究竟,前脚刚踏出房门,便觉得有些不对。
按照唐慕寒一贯的风格,向来是只拿银票,不动财宝的。上次在韩家,连一套价值连城的南珠都没拿,这次怎么会去打金矿和银矿的注意。
而且矿场挖掘出来的都是原矿石,便是偷来了又能如何呢?一个人撑破天也拿不到一百斤,便是拿了一百斤又能炼出多少金子?
“不对不对,可如果不是去金矿,她又能去哪呢?”方云生一时想不出答案,急的在房中走来走去。
就这此时,客栈外传出两声锣响,又听得一人大喊道:“矿税监大人出行,闲杂人等,速速退让。”
方云生赶忙打开窗户,朝街道上看去。果然看到一群军士簇拥着一顶绿呢轿子向前走去,在回避、肃静牌前,有一杆大旗,上书“钦命矿税太监何”。
“对啊!那矿石固然带不走,可这矿税监可有的是钱啊!”方云生想到这里,赶忙下楼去打听这位何姓的矿税太监住在什么地方,至少他敢肯定此人一定不会是在金矿和银矿上住。
有明一朝,皇帝为了增加自己的内帑收入,会派出自己信任的太监,到全国各地的大小金矿、银矿监督收税,成为矿税太监,简称矿税监。
原本只会是在一些大金矿才会选派矿税太监,但发展到后来,几乎全国所有的金矿和银矿,都会有矿税太监的存在。这些矿税太监的品级一般不会很高,多是从内廷十二监中六品和七品的太监里选派。
收税收的好的太监,往往升官很快,毕竟这可是关乎皇帝“私房钱”的大事。但无官不贪,更何况这些矿税太监平日里缺乏监管,慢慢的就有了“天下金矿银矿,皇帝吃一半,司礼监吃一半”的说法。
甚至到了如今,皇帝真正拿到手里的,恐怕连一半都没有。皇帝越来越穷,反观各地的矿税太监,倒都是和发了横财没什么区别,当上三四年矿税监,便都成了大富大贵之徒。
方云生来到了方城县安乐坊中,听附近茶馆的人说起,这整个安乐坊,近乎一半都是这矿税太监何宾的大宅。果不其然,才走了几步,方云生便看到了一座巨大的青砖建成的院落,上书“何府”二字。
“好家伙,这何宾官不过六品,秩不过十石,如何能积攒下一份如此之大的家业。”方云生刚刚在打听消息的时候,几乎就能确定唐慕寒定然是盯上了这何宾,如今看到这么庞大的宅院,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具方城县中人讲,这何宾在方城县当矿税太监,已经足足有八年了。别的官都是想着尽早升官,调回京城,偏偏这何宾倒是一个劲的想留在方城。
如今此人靠着给皇帝看着一座金矿一座银矿,已经娶了六房姨太太,还收了七八个干儿子,整个方城县中,那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方云生还想问,这方城县的县令难道不管管吗?可以想到连苏经桓那样出身小家族的士子,都无法免俗,和韩家暗通曲款。这方城县的县令,恐怕也早已与何宾同流合污了。
“倒是可怜了这方城县的百姓,原本这金矿、银矿算是老天爷的恩赐,偏偏因为此人的存在,变成了为祸一方之物。”
听说这何宾为了维持金矿和银矿的产量,总是去四处搜刮一些欠债的佃户,美其名曰“帮其还债”,便将其带到矿中,过上没日没夜挖矿,还吃不上饱饭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