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这些都不是该计较的时候，是镇国公韩兴用他的死保全了整个国公府的性命。

接下来的镇国公府一片哀色，因为镇国公有遗感，小江氏听吩咐丧事一切从简。镇国公是在御前因罪自戕，也没什么人前来吊唁，有几家实在推脱不了的只是送来了丧仪，人却是不曾出现。

镇国公府的没落，已经从这一刻开始了。

小江氏目目以泪洗面，眼泪都哭花了。

腊月十九那日，楚惊虹在东市口斩首示众。漫天的风雪洋洋洒洒，依旧有人不惧寒冷驻足围观。大江氏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站在最前面，眼看着丈夫楚惊虹人头落地，大江氏当即就昏了过去，楚浮笙将老娘扶上马车先离去，楚浮泉则去给父亲楚惊虹收尸。

停灵七日，镇国公韩兴在大年初三那日出殡下葬。

因着镇国公被抬回镇国公府的时候算是招摇过市，是以不少百姓都有幸目睹镇国公的死状，这会子出殡自然也有人继续指指点点再加以议论，听入送葬队伍之中，是十分耻辱的事。

大年初六，镇国公府没有丝毫往年过年的喜色，小江氏病了，随夫外地上任的韩楠回来侍疾，看着阿娘的惨白病容，她也跟着落泪，“阿娘，父亲已经走了，但他用他的走保全了咱们全家，现在家里就你一个主心骨，你可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万不能再让儿女们操心了呀。”

小江氏心里堵涩得厉害，哽咽着声音道：“我与你父亲相濡以沫几十载，他突然走了，我怎能不难过？他为了你们走了这条路，我没法子为她做什么，你就让我为他多难过几日吧。”

韩楠颇为心酸的握着阿娘的手，“女儿知道，女儿都知道，阿娘，咱们先把药吃了吧，一会儿女儿还要去祖母那里看看，她老人家也……。”

提到自己这位婆母，小江氏这才强打精神，“把药拿来，喝完后我同你一起去。”

韩楠抹了抹泪，从方妈妈手里接过药，一勺一勺的喂进小江氏嘴里。

小江氏又歇了一会儿，平复了一下心绪，才起身与韩楠一起往国公府老夫人院儿里去。她们走路的速度并不快，韩楠一直小心翼翼的扶着小江氏。

“咦……，那不是……。”

小江氏母女都低头看脚下的路，徒然听到方妈妈的话，不由得纷纷抬起头，竟看到韩子鑫领着大江氏和楚浮泉往西跨院儿去了。

小江氏想到镇国公的死，想到楚浮泉对他的威胁，顿时怒火攻心，她喘了口粗气，当即脚下改了道往西跨院儿走去。

“阿娘，你想做什么？”

看阿娘的面容，韩楠知道些去定然是要起风波的，她不想阿娘的身子再受什么刺激，是以想将她劝走。

可惜小江氏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亦不回答韩楠的话，仍直直往西跨院儿去。韩楠见拦不住，只能紧紧跟上一手将她扶住，“阿娘，你走慢点，走慢点。”

那厢西跨院里，大江氏母子两个刚和楚心柔见上面，正抱着头痛哭着呢，小江氏母女两个并方妈妈当即就撩帘进来，看到这动容的一幕，小江氏更是气得双眼发昏，她上前一巴掌煽打在韩子鑫脸上，指着他骂道：“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要不是你父亲，要不是我，你一个庶子，怎能爬到如今的位置？你父亲生前都不准楚家的人进门，他还尸骨未寒呢，你就敢忤逆他的意思，你的孝心，你的良心都被狗给吃了吗？”

在场众人都被小江氏突如其来的操作给吓呆了，特别是韩子鑫，怎么也没想到慈怜于他的嫡母竟能对他说出如此恶毒的话，一时间脸色惨白，微张着嘴，不能吐出半个字。

大江氏也没想到从前一直在她面前软软柔柔的小江氏，敢在她面前这般嚣张。

“母亲，母亲，你消消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韩楠看着母亲胸口起伏不定，赶紧上前安抚。

楚心柔靠在大江氏怀里，被吓得都忘记了反应，倒是楚浮泉醒悟得极快，沉声道：“姨母这是做什么？我们只是想来看看妹妹，你是她的姨母也是她的婆母，难道连这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吗？”

小江氏愤怒的瞪着楚浮泉，“你威胁你姨父的时候，可有想到我是你姨母？可有动过恻隐之心？现在你姨父死了，整个镇国公府要开始没落了，你满意了，你们全家都满意了是不是？”

全家？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小江氏也在怪楚心柔！

楚心柔双腿一软，要不是大江氏手快扶着，她就要直接滑到地上去了。大江氏也恼了，“你怎么能这么说，不是只有你死了丈夫，我也死了丈夫，再说上一辈的事情你怎么能怪责到孩子身上去？”

这话像是一把冰冷的钢刀直直的插进小江氏的心里，总之，她就是不想再与大江氏一家再有任何往来，“我不想跟你废话，走，离开国公府，念在姐妹一场的最后情谊，我给你们留着体面，自己离开，不要让我吩咐人赶你们出去。”

离开国公府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她还有话没跟楚心柔说呢，大江氏难过又愤怒的瞪着小江氏，“你真的要这样绝情吗？柔姐儿现在还是你的儿媳妇，将来她可是要侍候你一辈子的。”

“我不止她一个儿媳妇，我还有女儿，还有其他的儿媳妇，用不着她在我跟前献殷勤。”

小江氏正怒火中烧，愤怒之下口不择言，楚心柔受伤的望着她，眼泪翻涌而出。韩子鑫实在不忍，开口说道：“母亲，你别这样说，阿柔心里会难过的。”

“国公爷死了，你父亲死了，国公府的前程一片迷茫，我还会在乎谁难过吗？”小江氏说着，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想到前些日子国公爷还在世时，因为对国公府的前程殚精竭虑，她的心就像被人砍碎一般难受。

“不用你赶，我们会走的，我只是想跟柔姐儿说几句话。”大江氏还没在国公府里受过这种待遇，也是心火直烧。

“你要说就把人带走了说，届时你们想说多久我都不拦着。”

小江氏这话的意思可大可小，楚心柔和韩子鑫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理解的意思顿时面如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