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气势汹汹闯进来，连这三院的正经主子曾夫人都只有跟在她身后的份。凤香吓得连着退了好几步，小媛脸上没什么惧怕的表情，她只担心杨氏，所以靠近她扶住了她的手。

“张夫人有礼。”杨氏踏下一步石阶，冲着张夫人笑意盈盈。

张夫人倒不好真冷着脸，也敷衍的笑道：“咱们可是有些日子没见了，你也难得来一趟，该到厅里去坐坐才是，直接到了这里来，到是显得我们国公府有所怠慢。”

谁有空跟你阳奉阴违？杨氏故意抬眼看了一圈黑压压的人头，说，“不怪府上，今日我家姑奶奶在府上失了仪态，让国公府面上朦了羞，我特意过来接她回去，就不耽搁府上春宴继续大宴宾客了。”

曾夫人跳出来，眼角眉梢全是怒意，“你两句轻飘飘的话就想将苏怜那贱人做的丑事给带过，哪儿有这么容易？”

杨氏看着蠢到家的曾夫人，想同情又实在同情不起来，唇边的笑意往下压了压，“不然呢？难道国公府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光彩的事，非得大肆宣扬一番么？我今日到此的目的很简单，一拿休书，二带走人，如今既已是相看两生的地步，何必还引来这么多人堵着不放我们离开？还是说三夫人你觉得这事闹得不够大，满京城知道了还不算，非得闹得全天下都知道才满意？”

“我……我不是……。”曾夫人词穷，她被怼得生闷气，硬是接不上杨氏的话。

见曾夫人败下阵来，张夫人只能亲自上场，“杨夫人这话好没道理，我国公府是苦主，那按你这话，我们就是活该把这委屈咽下去？”

“能不能咽得下是国公府的气度。”杨氏扬了扬头，带着身为苏家当家主母的气势，淡笑着望向张夫人。

“你们大家评评理，我们李家吃了亏，她苏家还想让我们把这憋闷认了，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曾夫人像是拿到什么话柄子似的，揪着杨氏这话句不放。

“说到道理，那我也想请大家评评道理，当年李家与苏家闹出的风波满京城谁不知道？我家姑奶奶这些年在国公府小心谨慎，如履薄冰，更是极少抛头露面在人前现身，一心一意守着个孩子苦等女婿从牢里出来好一家团圆。大家伙儿还不知道吧，自古杀人者偿命，李宴之所以没抵命而是坐牢，还是我家姑奶奶在国丈老爷面前磕破了头求来的结果，此举足见其对李宴感情深厚，怎么出现什么酒醉失德的事情来？”

“这是我们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的，容不得你颠倒黑白。”这话让张夫人怀疑这杨氏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又追添了一句，“而且当年她是怎么嫁进我们李家的，在场所有人也心知肚明。”

“这种事情一个巴掌能拍响吗？”杨氏反问，“李宴想始乱终弃，难道人家好好的姑娘就该白白让他糟蹋？在场也有不少为人母的妇人，我倒想问问你们，要是你们的姑娘在外面受了这天大的委屈，难道不该给自己讨个公道么？这件事的结局要么苦主自尽，要么嫁过去，可天下父母心，谁愿意看着自己的姑娘去死？”

现场一片诡异的静，张夫人生怕众人被李氏给带偏了，连忙说道：“今日之事，说破了天，事实真相摆在这里，容不得你不认。我们国公府脸面上朦了羞，这桩事可没那么容易解决。”

这么说就算是休书也不是轻易能拿到的？杨氏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真就见张夫人两张嘴皮子说道：“赶紧让她出来，游街示众，告诫所有女子切不可以此为典范。”

好谋算呐！黄国公府大义灭亲，此举不仅能让脸上朦羞的李家洗尽冤屈，还能往自家脸上贴金，笼罩一重坦荡君子实则道貌岸然的假象出来。

“我只是来接个人而已，夫人何必咄咄逼人？”

“你不答应有什么用，我只是通知你，不是征求你的意见。”张夫人倨傲的神色很是狂妄。

意思就是只要她没拿到休书，苏怜就还是李家的媳妇，李家要怎么处置，苏家管不着。“张夫人，若是我没来国公府也就罢了，既是来了，又担着怜姑奶奶继母之名，好歹与她算是有点牵扯，您这样不将我放在眼里，会不会太嚣张跋扈了？适才我跟曾夫人说，事情既出，搁谁家都是能掩则掩，能藏则藏，不能掩不能藏就避，你怎么就道行逆施，非得弄得人尽皆知呢？你到底是跟苏怜有仇呢，还是跟我苏家有仇？还是你心里憋着什么旁人不知道的谋算呢？”

她的确对杨氏咄咄逼人，便没想到杨氏也会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照样也将她逼得不轻，“这等荡妇个个可唾弃，我李家要让她游街是大义灭亲，你苏家却要维护，莫不是苏家的家风是能容忍荡妇存在的么？”

既然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杨氏也不再对张夫人嘴下留情了，“你说苏家的家风能容忍荡妇的存在，岂不是说苏家满门女眷都有荡妇的嫌疑，张夫人，你莫不是连宫里的皇后娘娘也一并骂了？谁给你的胆子如此以下犯上？难道就凭你头顶上那顶诰命冠子么？”

众人闻声色变，都意识到张夫人就算再得理，也不该话说得太宽，如此牵连旁人，岂不就是不将宫里那位放在眼里？

“你少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心里没那个意思。”

“你心里是什么意思我管不着，我只是想提醒夫人你，听的人只会听你的话，可不会去理解你心里是什么意思。”杨氏如愿看到张夫人脸屈得铁青，但并未打算放过她，她扬了扬声，“今日之事，我也知道自古眼见为实，可有时候眼见的真的就是真相么？”

人群里有人斗胆问了，“眼睛看到的还不是事实，那什么是事实？”

杨氏的视线轻飘飘的移向张夫人，“张夫人深黯个中之道，诸位想了解真相，何不问问她？”

杨氏这贱妇果真是知道了什么，张夫人联想到之前苏府的婆子过来一趟，还到了三院，想来苏怜肯定是说了什么传回苏家去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黑白你颠倒不了。”

“我今日到此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拿休书，带走我家怜姑奶奶，张夫人若非要阻止，那我就只能在这里等着，然后让人回苏家去请大老爷带人来，既然张夫人想将事情闹大，那我苏家也奉陪，不然旁人还以为我苏家没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