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臂的伤口是包扎过的,可是药效一过,何氏依旧痛得龇牙咧嘴,偏偏现在就是药效过去的时候,她一只手拽着苏宗耀的衫摆,用尽最大的力气,可落在苏宗耀眼中,她只是轻轻捏着他的衫摆罢了。
“你就是个没用的男人,你的嫡妻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你居然连个屁都不敢放,你太让人失望了。”
苏宗耀被何氏这番话给气笑了,“你忘了我是从什么地方把你接出来的吗?你居然还想着我替你去闹一场抱不平?不,你只是不想白白失去一条手臂,你让我去闹的目的不过是想得到些好处和补偿罢了。”
他太了解她。
何氏亦不否认,“不应该吗?我没了一条手臂,我往后还怎么见人?不仅京城的人会瞧不起我,就算是回到下河县,我又拿什么话去搪塞街坊的闲言碎语?苏宗耀,你要么现在就杀了我,要不么去给我讨个公道,我这条手臂绝对不能白白就没了。”
何氏的声音听着很虚弱,但却十分凄厉,苏宗耀目光淡漠的盯着执迷不悟的妻子,“蚍蜉撼树罢了,你消停消停吧,否则你就不必再想谁会看不起你,不必再想如何去搪塞街坊的闲言碎语了。”
“你什么意思?”何氏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死了,就不必操这么多的心了。”
何氏拽着苏宗耀衫摆的手瞬间松下,她眼中的不甘心太多,太浓,然依旧遮不住眼底流露的后怕。想到那个男人眼都不眨一下就砍下了她的手臂,何氏的身子就止不住的簌簌发抖,你极了狂风中乱颤的树叶。
此时,另一辆马车与苏宗耀这辆马车擦身错过,去往的是皇宫的方向。
马车里坐着明夫人,贞妃肖美媛的阿娘。明夫人心里揣着事,神情恹恹地,眼角眉梢都挂着些许疲惫。
到了宫门口递了牌子,一乘小轿便落在明夫人面前。
小轿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明夫人搭着前来接她的人的手出轿,勉强笑道:“锦悠,你出来干什么?随便找个宫婢出来接我一样的,现在娘娘正值关键时刻,身边怎能离了你这样贴心的人?”
锦悠被教训也没见生恼意,而是带着几分俏皮笑道:“夫您要恼就去恼娘娘吧,是娘娘对夫人心存孝心,特意差奴婢来接夫人的。”
这个宝贝女儿是如今肖家唯一的希望和指望,明夫人哪里敢恼她,最后只能嗔怪锦悠,“你这张嘴啊,你主子真是把你惯坏了。”
锦悠笑了笑,没接话,扶着明夫人迈过门槛,一进去就见肖美媛懒懒地歪在美人榻上吃梨子。
明夫人先半曲膝请了安,然后本着好心劝诫一句,“这梨子性惊,娘娘的胎正是要紧时候,这些生冷的东西少吃些罢。”
肖美媛心里也害怕吃出个好歹来,所以这些东西只是尝尝便作罢。此时便丢开手,坐正身子,“女儿知道了。”说完,示意锦悠将宫中侍候的宫婢都遣下去,她自己则守在门口。
寝殿里没见半分多余的人,肖美媛便握着明夫人的手神情略带紧张,“阿娘,事情办得如何?”
明夫人低声道:“为保险起见,我找了四个孕妇,孕期都和你这肚子的时间差不多的。媛姐儿,我有些怕,你这样做真的可行吗?要是被人发现你干出混淆皇室血脉这样的事,咱们肖家可就真的要绝户了。”
肖美媛松开明夫人的手,美眸中竟是狠戾和决绝。她的手落在尚未隆起的小腹上,语气不以为意,“我这么做也只是以防万一罢了,万一我腹中这个龙子呢,那阿娘准备的那些孕妇用不上了,混淆皇室血脉这样的事不就不存在了吗?”
这样胆大包天的行为明夫人当初一听,就已经吓得神魂离体了。可是一想到还被关在大理寺监牢的儿子,以及自己后半生的尊严和殊荣,事已至此,也只能奋力一搏了。她抹了抹眼中溢出的眼泪,“媛姐儿,真是辛苦你了,为肖家,为你弟弟,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我现在惟一能做的,就是每日早中晚三柱香,让菩萨保佑你心想事成。”
肖美媛也没想过自己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她轻轻叹了口气,别过身子,不让明夫人看到她眼中的失意,“只有我腹中的孩子是个皇子,咱们肖家才能保得住,陛下已经答应我了,只要皇子一出世,他就会宣布大赦天下,届时,弟弟就有救了。”
明夫人脸上浮上欣喜,这是个好消息,可一想到儿子还要在大理寺监牢受几个月的苦,心又跟着扯痛起来,“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今早京城都传遍了,摄政王妃生了,生了个儿子。”
苏瑜生了?还生了个儿子!
肖美媛神情顿固,像被雷击般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这个贱人,果真是命好。”
她肖美媛这辈子所有的羡慕妒忌恨,都着落到了苏瑜的身上。
明夫人想到什么,叹了口气,“造化弄人啊!”
肖美媛心中一痛,“我之前想自己这半生过得如此凄怆,是因为命不好。阿娘,我现在不信命了,我要自己去创造命运,苏瑜能做到的,我也一定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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