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雄宝殿处,和尚都被赶到别处念经去了。此时殿中垂下的螺旋香烟雾缭绕,官亲女眷们被突兀的叫来,但见坐在佛祖下首的梁太后脸色不霁,一副重云阴雨,个个皆是眼观鼻,鼻观心,纷纷小声议论起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能让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太后娘娘脸色铁青。
“听说寺里那个曾关过狐狸精的院子外,长公主在那里把孩子给生出来了。”
“是啊,摄政王妃也在那里遇到刺客。”
“什么人啊,居然敢在法会这天到大相国寺生事,今日有太后在,寺中的安保都是由耿大将军负责的,出了这样的事,不是打他的脸吗?”
“是啊,我来前正好看到耿大将军冷着表情调兵遣将呢,像是寺里的安保又加重了些。”
“莫不是太后就为了这个生气?”
“极有可能,毕竟关乎到长公主呢。”
“我只奇怪太后将咱们叫来做什么?还将那些念经的和尚都赶到别处。”
“我也好奇呢,瞧太后望着门口,沉着脸一言不发的样子,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
有些官亲等得无聊了,不是翻看自己手中的帕子,就是描摸裙子上的绣路。
肖美媛站在梁太后身边腿有些麻了,毕竟被吓了一通,没休息好又赶到梁太后面前表忠心,等到梁太后下了吩咐,她才抽了个空重新梳洗,再回到梁太后身边站定,她要好好睁大眼睛看着,看着苏瑜的下场。
不多时,方嬷嬷迈过高高的门槛,沿着边沿一路躬身走到太后身边,尔后在她耳畔小声说了几句,梁太后脸色微微一变,眼也睁得比之前圆,挥了挥手,方嬷嬷又沿着边沿重新迈过门槛站了出去。
梁太后拢了拢薄凉绣袍,底下那些窃窃私语她都尽数听进耳里,不怪她们多加疑猜,只叫她们一会儿睁大了眼睛,落实苏瑜那贱人的罪责便好。想到这里,又悄悄睨了一眼身边的肖美媛,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盯着门口,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不由得让她赞其好决心。
梁太后清咳两声清嗓子,也就这两声清咳,大雄宝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梁太后被众多眼睛盯着,成竹在胸的启口,“今日本是大相国寺法会,诸卿到寺里来,也是为家中长辈子嗣祈福纳吉,可就在不久前发生了件令人发指的大事,哀家思及心中后怕恍恐,至今仍不能平。待会儿想请诸卿做个见证,哀家不想冤枉人,也不想姑息什么人。”
梁太后意有所指的话,让诸多官亲家眷瞬间炸开了锅似的,心里的疑窦愈发的丛生。
“敢问太后,这么大阵仗到底出什么事了?”张夫人难忍心中好奇问。
梁太后没作声,而是看到门口站住一个人。那人月眉微蹙,眼中一片清冷。搭着女使的手迈进门槛,往殿中走来,行动间步履悠然如云浮动。她脸上噙着得体随和的笑,一袭涅白对襟裙上绣着两只形态逼真的仙鹤,随着裙摆的移动,似真要展翅高飞一般。手中拿着玉柄刺绣水仙花的金边团扇,那玉柄瞧着质地通透,夏日拿在手里定是十分得宜,寻常的富贵人家可拿不起。
苏瑜站到大雄宝殿中央,像不是走来的,而是飘然若仙飞来的。她对着佛祖施了礼,又对着太后福了福,“太后娘娘,不知叫臣妾过来是有何吩咐?”
苏瑜的声音空灵动听,响在安静的大殿里带着点点回音。梁太后见她语色平静,气质固稳,不慌不乱的模样,气得保养得当的老脸突然多了不少丑陋的纹路。
“你不要以为自己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能逃过一劫,殊不知自己作的孽不仅菩萨看着,还有人看着呢。”
梁太后一袭话,说下场上的官亲女眷们面色各异,有惊异,有疑惑,更有准备看好戏。
苏瑜没应话,实在不知梁太后等着她跳的坑是什么坑。
“张夫人,你方才问我这么大阵仗到底出什么事了?哀家现在告诉你,告诉诸卿,是有人要害我儿和我外孙子的性命呢。”梁太后拍着桌案,表情怒不可遏。
底下众人也因她这句话倒吸了口凉气。
长公主由小就是被太后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谁敢对她不敬?
这是所有人的疑惑。
肖美媛见时机成熟,一直在腹中酝酿的酸意涌上眼眶,眼珠子立即就被水给浸湿了,趁着殿中静谧沉沉,她哽咽着声音开口,“法会开始不久,长公主殿下久坐不适,太后心疼长公主,叫方嬷嬷陪长公主到寺中走走舒缓不适,请王妃作陪,顺便让长公主将中秋宫宴之事交待给王妃操持。中途太后有锁事吩咐方嬷嬷,差我前去告之。方嬷嬷走后,长公主口渴,王妃的妇使便去沏茶。我见日头太晒,怕长公主被晒到,提议找处能避阴的场所容长公主歇息。没想到在竹林下的石子路那里,王妃……王妃……王妃把一根枯枝故意踢到长公主脚下,长公主瞬间就被绊倒,肚子撞到假山上,痛得不能自己。”
人群里的冯夫人听得直皱眉,她与霍静芳的阿娘江夫人互望一眼,言道:“肖三姑娘,你可是亲眼看到王妃将枯枝踢过去绊倒长公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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