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这一开口,苏瑜就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上次在候府的赏花宴上,说定岳云眉和白振羽要闹一闹的,结果出了曲恒阿娘亲口拒亲这件事,接着霍家与岳家就公开走动并且联姻成功。这个时候岳云眉要是再带头闹事,于几家声誉不宜,便耽搁下来打算撑到岳霍两家成为真正的亲家后,至少上次与岳云眉和霍静芳见面,岳云眉是这样告诉她的。
后来她也抽了时间将这件事跟孙娴说了,但见二舅娘今日的反应,显然是不知内情,也不想让孙娴苦苦干等。的确,她要是孙娴,也不知要怎么开口。
“好。”苏瑜想着那日只需露个面便是,总不会有人强迫她要呆在最后吧。
“还是二嫂嫂你面子大,阿娘的头面都没让瑜丫头动心思,你两句话就让她应下来了。”孙玉溶继续不阴不阳的暗有所指,摆明了挑拨离间。
苏瑜懒得理她,起身走到周老太太身边坐下,亲热的挽着她的袖子,“外祖母,阿瑜想要一副紫青色的头面,您有吗?”
“没有。”周老太太很喜欢苏瑜对着她撒娇,“明日一早你可以去撷芸楼挑挑,看到什么头面喜欢就买,外祖母给您掏钱。”
“阿娘,你也太偏心了吧。”蒋氏努努嘴。
周老太太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偏心,相反露出一副心疼,“嫣姐儿和婉姐儿,妨姐儿和嬉姐儿,都有爹娘老子疼惜,你又不是不知瑜姐儿的情况,这点事还计较?”
孙玉溶面露菜色,酸酸言道:“她不是有阿娘你疼么?”
当着苏瑜的面讨论她的老子娘,苏瑜心头也不好受。她不止一次想过,若是重生回阿娘还在世,该有多好?至少有人会心无旁骛的护着她宠着她。
周老太太注意到苏瑜阴沉如水的脸色,不悦的瞪了一眼孙玉溶,“你姐姐自小疼爱你这个妹妹……罢了,我留瑜姐儿说会儿话,你们都下去歇息着。”
陆陆续续人走完,周老太太怕苏瑜因孙玉溶的话多心,留下她说了好一会子话。
她也没真去撷芸楼挑头面,不想在这些枝末小节上拉仇恨。
到了长公主府行那日,孙娴和苏瑜还有余氏一辆马车走在最前头,孙嫣姐妹以及孙妨姐妹一辆马车,这次每个姑娘身边都跟着贴身女使,怕的就是心思不纯,再生那日候府的差错。
“阿娘,今日场面不小,咱们孙府人微言轻,到了长公主府少不得被人嚼谈,咱们又没什么相熟的人说话,我担心到时候……。”孙娴戴上带着一副粉色头面,她虽生得不是倾国倾城,但配上那一袭青罗绫袖马面裙,整个人看起来娇媚柔嫩。
余氏轻轻拍拍她的手,“别担心,你祖母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特意拜托了秦府的梅老太太关照咱们。”
孙娴松了口气,那秦府的梅老太太虽无诰命傍身,却非是一般的人。
余氏的目光又偏落在苏瑜身边,她今日仍然一身缟素,眉眼如诗如画,细腻优美的轮廓,唇边挂着清清浅浅的笑,纤手将窗帕撩半,那望出去的眼神,清冷晶亮,不染尘埃。
她深明周老太太想让苏瑜到长公主府去的本意,所以本想提醒苏瑜今日这身打扮太过素净,但见她一颦一笑都如洗净铅华,又私心不愿叫她压过孙娴去,便没作声。在她心里,周老太太只是不想认输罢了,以为以苏瑜风姿,再遇良人又有何难?可她忘了,苏瑜毕竟是弃妇之身,一旦这事曝光,莫说她的过往受人诟病,能看上她的门当户对只会允她作妾,想做正房估计只能下嫁小门小户罢。
长公主府门口排着很长的马车队,依照先后顺序下车。等到苏瑜她们下车后,已经半柱香以后的事。几个姑娘站在门口不远处,听着余氏训诫了些不准惹事生非的话,才拿着请贴携裙进门。
进了长公主府,就见人头涌动,除了苏瑜和孙娴,无不内心激动。一个妙龄女使走过来,对余氏福了一礼,“您是孙府二太太吧。”
余氏不认得她,心中不免警惕,“奴婢是梅老太太身边的锦雪。”
余氏的警惕放下,笑道:“锦雪姑娘。”
“不敢。”锦雪谦虚的又福了一礼,“我们家老太太已经到了,正和冯夫人说话,特意叫奴婢在这里等着,见着二太太就请过去。”
“有劳锦雪姑娘。”余氏客气点点头,心里却在猜想那冯夫人是谁。
孙娴和苏瑜是知道冯夫人的,也就是说岳云眉也在长公主府,两人相视一笑,今日定不会无聊了。只是苏瑜晚些时候还要去飞燕楼见嫣如,可能只能和岳云眉说几句话罢。
一行人随着锦雪走,四月的京城,流莺芳菲,长公主府飞檐笼翠,湖面杨柳轻摇,假山、小径、廊道,花草簇簇,蜿蜓送香。苏瑜两世为人,司空见惯,余氏的立场不允许她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妇人一般惊喜张望。孙娴的教养也只允许她眼观鼻,鼻观心。但同行而来的其他姑娘,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流盼的眼神,恨不得把整个长公主府都装进她们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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