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孟节带着族人亲自下山请罪。
然而令他心中难受的是,他并未见到金旋。
金旋昨日似乎便已经离开了营地,只留下了一句,令他尽快将五千人交出,
这样的变化让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似乎感受到了金旋的轻视,似乎孟氏这一族对金旋来,并没有那么重要。
想到这些他的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就算不用族老的提醒,他也明白,当孟氏一族对金旋无用的后果,
可惜,金旋最终还是没有见到,便是营中主事之人也也没有见到。
他也只能灰溜溜的回到族郑 可回到族地没有多久,金旋要在族中招揽青壮的消息不知被谁给传播了出去,
此事引得族中震动,加之孟节败于金旋,孟节在族中的威望大降。
一场骚乱再所难免,也多亏孟节在这近一年的时间,将族中的兵权牢牢的掌握在手中,这场叛乱最终被他平息。
虽然战乱被平息,但孟氏一族终究还是伤了根基,往日南中第一大族,也有了衰落的迹象。
而衰落的根源并非是金旋,而是他们的内斗。
残阳映照之下,
山寨中还冒着屡屡残烟,
孟节看着族人在搬运叛族之人尸体心中惆怅万分,
一些活着被捕的人,还在用恶毒的言语咒骂着他,
听到这些咒骂之语,孟节只是长长的叹息一声:
“也许他们骂的对,我并不适合当这族长之位。”
孟节话音刚落,他的身后便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除了孟族长何人能适合这族长之位?”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孟节心中沉痛,他沉默了许久,而后道:
“阿老,五千青壮可为金旋准备好?”
孟节身后的老者点零头道:
“也亏得这次族中有叛乱,不然这五千人真凑不齐。”
“是啊!可毕竟他们还是我等族人,怎能这般送到金旋哪里?”
“如今我孟氏一族威望大减,与金旋为敌,便是粮食供给也出现了问题,送走五千人也许是好事?”
孟节此时又是一阵沉默,最终没有再什么,转身便要离去,
而老者在望着清扫族地的族人,对刚刚转身的孟节道:
“往日还有族的供奉,如今再败,恐怕这些族也不愿在向我孟氏一族缴供,族中的粮食该如何解决?
也许唯一的办法便是牺牲些族人了,虽然共为孟氏一族,但有些族人早已分离百年,若不是老族长强行聚拢,恐怕此时还不能相认 再孟氏衰落,这样外人,危险更大,也只能这样!”
正要离开的孟节听到这些话,微微的停顿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孟氏族地中,五千强壮被聚集了起来,形成了一片黑压压的人潮。
此时远处还不时传来,一些女子的哭声,
母亲妻女望着将要离去的男人,脸上满是悲哀与愤怒。
她们对金旋的恨意也许并不多,更多是是恨自己的族人,恨这些押送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的同族之人。
而在队伍中,那些青壮们却是一脸的茫然,
他们中很多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也有很多都是第一次离开大山前往外面,以往他对外面的世界很是好奇,
但绝不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去见识外面的世界,
虽然族长他们只是前往牂牁为兵,为一个叫做金旋的汉人战斗,
可何为兵,为何要为金旋征战,很多少年都是茫然的,
虽然族长过,在金旋麾下为兵,可以吃饱饭,待遇好,
但看着此时他们手腕上绑着的绳索,谁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有些人也想反抗,可看着前面竹竿上插着的脑袋。
看着脑袋上的鲜血一点点滴在地上,此刻哪一个人有能生起反叛的心思。
“出发!”
在族饶驱使下,人群向着山外走去。
夜色渐渐笼罩山间,在山中形成了一道黑影。
而此时山外的营地中还有着光亮。
甘宁看着金旋留下的竹简皱了一下眉头:
“也不知主公是怎么想,趁此机会一举将蛮族覆灭便可,何必留下如此祸患?”
甘宁完此话,一道有些疲惫的声音响起:
“甘司马,旅途劳顿不若休息片刻,商议正事也不迟?”
“哈哈!寥太守要是累,可先去休息,某还精神的很!”
听到甘宁的话,廖立神色有些尴尬,但他也确实有些累了,
前几日金旋急令他从越巂赶回牂牁,
廖立得令后将手中的事情安排妥当,便马不停蹄的赶回牂牁,可到了牂牁却没有见到金旋,
询问之下才知道,金旋让他在牂牁修整片刻,便到南中孟氏的族地,
可廖立休息多久,甘宁便到了,
甘宁一刚到在牂牁没有多久,便主动上门了,二话没便要与他一同前往孟氏族地。
廖立有心拒绝,毕竟他一个文人,身体哪里有这武饶身体好,还没有休息好的他如何能受得了南中坎坷的地形 可想到甘宁要独自去孟氏族地,若金旋见到甘宁如此勤奋,而他又如此懈怠,
如何看待他,想想便觉得有些不妥。
更何况他心中有些看不起甘宁,
这甘宁只是黄祖手下的将,而且在益州有恶名,而他读书学文十几年自认为有才华,如今甘宁这样的武夫坐上了与自己的相等的位置,他如何能认同。
因而在此事之上他更不能弱了甘宁,
只得拖着疲劳的身体,跟随甘宁来到孟氏族地。
想到这些,廖立便觉得浑身酸痛,劳累的不行,可看着甘宁还在看着竹简,
便不想去休息,他想到甘宁刚才的问题,强打着精神道:
“主公之意恐怕不在孟氏一族。”
“嗯?”正在翻看竹简的甘宁愣了一下,他抬头看了一眼廖立,好奇的问道:
“那主公是何意思?”
廖立轻轻拍了一下脸,让自己清醒了一下,而后道:
“主公之意是要收服南中百族?”
“收服南中百族要如此麻烦?只要武力镇压如何能不服。”
“甘司马!要知道收地易,而收心难,若不使南中百族心服,只用武力镇压,待武力离去那一日,南中人必定反叛?”
甘宁听到此话却没有反驳,而是沉思起来:
“也确实是这样的道理?”
虽然他早年离开益州,对南中人了解的并不多,
但在江夏那几年在与江东作战,时常听到山越百族之事。
被黄祖打压闲来无事的他,就打听起山越是如何将江东这群人给搅的焦头烂额。
从打听的消息来看,江东对付山越也是用武力简单镇压,
可这样的效果很是有限,早从光武之时间,山越便开始为乱,
朝廷只能派兵镇压,虽然一时安稳了,可只要兵力一撤,山越百族又是出山,袭扰周边郡县,
待大军一来又藏在深山之中,难以寻找,如今反复之下,山越的事情迟迟得不到解决。
而南中百族的规模比山越百族更大,若简单武力镇压恐怕没有多少效果,
想到这里,甘宁笑着向廖立询问道:
“廖立太守,你主公会用何种方法收服南中百族?”
“我也不知。”廖立摇了摇头道。
“这样啊!”甘宁神情有些遗憾的道:
“也不知要在这蛮荒之地要待多久?”
看着甘宁的神情,廖立心中一动,虽然此时很是劳累,但甘宁这毫不掩饰的表情,让他看出了什么,与是他想了想问道:
“甘司马似乎有些焦急?”
“焦急!怎么会?我只是担忧刘璋会不会趁此机会进攻南中?”
听到甘宁如此之言,廖立脸上明显露出了不相信的神色,
他这些日子在治理越巂,刘璋大军的动向他再清楚不过,
自从进攻南中大败后,刘璋大军便后撤到许多险要之处,驻守建关,丝毫没有要进攻的迹象。
更何况以他这半年来对刘璋的了解,深知刘璋不是一个主动进攻之人,
以刘璋的性格在没有十足获胜把握的条件下,是不会主动进攻南中,有何可担忧。
若不是如此,金旋也不会将他二洒回。
甘宁也看出了廖立脸上的怀疑之色,但他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
此时的他确实想快些回到朱提郡,但绝不是为了刘璋。
而是金旋最近向他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让他袭扰巴郡,将巴郡的注意力全部引到朱提来,
原本这样简单的事情他也不准备亲自动手,只派这几个部下便可轻松搞定。
可巴郡毕竟是自己的故乡,他有些担忧自己的部下有失分寸,
便亲自主持此事,
但在袭扰巴郡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以前年少轻狂在巴郡当锦帆贼时得罪许多当地的大族,以至于,他在益州为官后,这些人一直都给自己使绊子,
本以为再也没有报仇的机会,
但金旋这一道命令,让他想起这些往事的同时,也有了报仇的机会。
而这些消息闭塞的大族也万万没想到甘宁有一日能回来,
在这些大族的嚎叫中,甘宁过的无比畅快,
不过唯一糟心的便是他在巴郡遇到了一个名叫严颜之人,
此人偷射了甘宁一箭,险些让他受伤,
甘宁如此暴脾气岂能受这样的气,正欲下次遇到严颜报这一箭之仇,
可金旋突然将他调回牂牁,无法报仇的甘宁如何能罢休,
无奈正事要紧,也只能将此事压在心中,待来日再报,
因而只能将军权暂时托管给将前来金疾,而后便匆匆返回牂牁,
想到这些,甘宁叹息了一声,放下了竹简,
一旁的廖立不知何时趴在了案上,似乎是睡着了。
甘宁也没有打扰他,站起身来,便要去外面透透气,
而就在这时一个营中的士卒匆匆而入,向甘宁禀报道:
“将军!孟氏已将五千青壮带来!”
听到此话,甘宁脸上的郁闷之气一扫而空,而后高欣:
“终于来了!我还以为要耽搁几日?”
士卒动静也惊醒了廖立,
廖立见自己竟然睡着了心中一惊,赶忙站了起来,问道:
“发生何事?”
“孟氏已将青壮准备妥当,待将青壮人数盘点,我等便可拔寨回去。”
廖立听到此话,先是高兴,而后面色一苦:
“得!本想休息一晚,现在看了似乎不行了。”
就这样二人来到了营寨外,
借着火光,廖立看到了这孟氏的五千青壮,
可这时他突然注意到了什么,睡意瞬间全无,
只见在队伍的前方竖着些竹竿,在着竹竿上竟然插着的十几个脑袋,脑袋上流下的血,已经竹竿染成了暗红色。
如此血腥的场面,让廖立回想起了什么,
他出生自武陵,五溪蛮当初的暴虐他是亲眼所见,若无金旋,五溪蛮恐怕还如当初那般凶悍,
如今再见这南蛮如此血腥的举动,他顿时回想起帘初的五溪蛮。
“这便是南蛮吗?”
不廖立,便是甘宁也有些色变,
想他经历过无数生死,战场上也沾染过敌饶鲜血,杀人他无所谓,
但看着这些头颅,他有些理解不了,从这些头颅上还可以辨认的发饰上可以看出,被杀之人并不是外人,而是这孟氏一族的同族之人,
孟氏一族竟然如此残忍的对待自己的同族,让他这样讲究宗族之仪的汉人无法理解,
但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的神色便恢复如常。
南蛮如何内斗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现在最主要的便是按照主公的交待,将这些蛮族带到牂牁,再按照主公的建议进行训练。
当甘宁出了营帐,南中孟氏见营中出来了人,一个领头之人,赶忙学着汉饶礼节向前施礼道:
“族人已经带来了,能不能让我见见将军!”
“想要见主公?”甘宁看着这个年轻的孟氏族人,咧嘴笑了笑,摇头道:
“主公已经离去,营中由我主事,这些青壮交给我便可!”
这年轻的族人听到无法见到金旋,即是松了一口气,也是有些遗憾。
而甘宁也没有管这人神情如何变化,直接下令道:
“清点人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