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府就俗厅,饭桌上,不但叶已姗的位置空着,萧陌尘萧逸尘的位置也空着。
冷香道解释说二公子、三公子、暮雨去接三夫人了。
路芷兰:“难怪冷清了好多。”
冷香又道:“今日华叔带了一部分人去收粮,府里就更显冷清了。”
“姗姨要回来啦!好开心,二哥哥怎么不叫雅尘一块儿去呀?”萧雅尘问。
“二公子一大早来,瞧你睡得正香,哪舍得叫醒你呀。”碧荷道。
柳含烟静静挑起一片菜叶,往嘴里送——
萧陌尘似乎与她要划清界限了?
他这一段是冷处理、还是已放弃她了?
柳含烟轻轻夹起一块排骨,慢嚼起来——
她果然还是矫情了么?那梅若云是矫情么?
柳含烟用勺子盛汤,轻啜一口——
萧陌尘对她是动了真情。
萧然对梅若云就没真情了么?他还是照样朝秦暮楚得陇望蜀!
柳含烟面上云淡风清,可内心某个角落,却有些许不适。
“含烟姐姐——”
含烟没听见,她的思绪正天马行空。
冷香碰了碰含烟:“小姑娘叫你呢。”
“什么?”
“吃过饭,雅尘想和芷兰姐姐下棋,晚些再学开局,可以么?”
“挺好呀。”
柳含烟思忖,正好可以检验雅尘对桔中旨趣的学习效果了。
柳含烟又到了后山巨石上,俯瞰萧府,放眼更辽远的景致。
她见陶然亭中的萧雅尘与路芷兰对弈,时而手舞足蹈,时而沉静行棋。
今日的天,没有阳光,有些闷热。
柳含烟举目四望,发现山上的围墙上竟开有一扇小门,小门用木闩扣住。
独处的时候,总是思绪恣意纵横之时。
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
不曾拥有,就不会失去。
萧陌尘,那可不是什么省油的主儿,对他,她全然没把握——
便是矫情也罢,清高也罢,不敢直面真实也罢,如若萧陌尘真要步萧然后尘,她确实做不了叶已姗,做不了贺思棋——
天空云层渐厚,天气愈发的闷热。
忘俗亭的对弈不知何时已然终止。
萧雅尘蹦蹦跳跳地出了府门,朝梓虚河走去。
“含烟姐姐,梓虚河边有好多美丽的贝壳。”
昨日,萧雅尘对她说。
柳含烟纵目四野,那条熟悉的大道又映入了她的眼帘,这条大道上,丰逸睿智的萧二公子会从此处回来…
柳含烟一看不打紧,一看惊出了一身冷汗,一看吓得三魂出窍——
笔直的大道上没出现萧二公子,却突然出现了几位手持凶器的蒙面大汉!
柳含烟的第一反应是萧雅尘还在门外…
柳含烟的第二反应是府中丁男缺失,全是弱质女流…
柳含烟的第三反应是她身后有一条路可让她脱离危险…
是生存,还是灭亡?是留下,还是逃亡?
当歹徒们把萧雅尘抓到手里当人质顺利入府时,柳含烟来不及多想,直接走下了山。
远水救不了近火啊,去搬救兵也来不及了,萧雅尘那可爱顽皮的形象无不牵扯着她的神经——
歹徒们把刀架在萧雅尘的脖子上,萧雅尘吓得小脸惨白,哭也不敢哭。
婆子丫环们都乱了方寸,徒劳地看着小主人——
萧雅尘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路芷兰,路芷兰也吓得花容失色,浑身发抖。
可当路芷兰看见萧雅尘脖子上已渗出了血珠时,她便是怕得要命,也是硬着头皮走向歹徒,颤声道:
“你们放开我妹妹!她还那么小,你们千万别伤害她!”
为首的一人道:
“放开她?可以啊!三千两白银,速速备来,否则要她的命!”
另外一位蒙面大汉把路芷兰也抓了,把刀架在路芷兰的脖子上——
暗香、疏影、冷香都吓得乱了方寸。
香灵神情异常地躲在角落里。
这时,一位柔弱的绝世美女走来,抛出银铃般的声音:
“放开她们!”
说话人是柳含烟。
柳含烟的旷代姿容立时闪瞎了一帮歹徒的狗眼!
好半天,他们才回过神来:“美人儿,你说啥?”
“银子可以给你们,先放开她们!”
两度从刀斧手下逃生的柳含烟镇静地说。
“有这等好事?三千两?”为首的一人质疑。
“对!放开她们,我领你们去拿银子。”
为首的人放开萧雅尘,也让另一人放了路芷兰。
萧雅尘跑向柳含烟,唤了声“姐姐”便哇的一声哭了。
柳含烟搂着萧雅尘,用衣袖替她将脖子上的血珠擦掉,然后让暗香把萧雅尘带去处理伤口。
冷香紧紧抓住柳含烟的手:
“姑娘,你别跟他们走啊。冷香好不容易才见到你。
你要出了什么差错,冷香如何向老爷夫人交待?”
柳含烟伏耳对她说了几句话。
冷香神情一变,依然不肯松开柳含烟的手。
“银子在哪里,美人儿?”为首的一名歹徒拿刀逼近柳含烟。
“把刀收起来,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儿还怕我跑了不成。我跟你们走,我知道何处有银子。”
柳含烟淡淡地道。
“你要敢使诈,就把你——”
几位歹徒心领神会的奸笑起来——
务必得把这帮畜牲先引出萧府,柳含烟想。
一众婆子丫环,用揪心的目光,看着她们曾猛烈抨击过的柳含烟,在一众凶徒的包围下,一步一步出了萧府…
那一刻,所有的人才真正担心起柳含烟的安危来,就象担心他们的家人。
蒙面汉们与含烟出了府门,府内丫环婆子们问冷香:
“姑娘说什么了?怎么办?”
冷香含泪道:
“姑娘让我们赶紧关上门,别管她。”
丫环婆子们道:
“那怎么成?二公子回来,咱们如何向他作交待?”
冷香哭道:
“姑娘说了,你们去了也救不了姑娘,只会多一分危险。
姑娘说,就当她欠萧府的。这次就当她是还债。”
众人哭作一团,都不愿关门,全走出府门眼巴巴地望着含烟在视野中消失。
为首的蒙面人恶狠狠地道:
“银子呢?银子不在府上吗?怎么朝外面走?”
柳含烟道:
“我决不骗你们,你们跟我走就是了。若是把本姑娘吓得忘了银子搁哪儿了,这可别怪本姑娘。”
为首的蒙面人道:“你要敢耍什么花样,别怪劳资不怜香惜玉!”
柳含烟领着他们往东走,一直走,一直走,就象上次她出府时那样。
萧府再也望不见了,柳含烟的心莫名地痛起来…
不知是为离开萧府,还是为离开萧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