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种报酬的问题,纳沙自然不可能回答。
但是她通过节目组,让工作人员在节目结束后转交云染一张支票,还把自己参加节目的酬劳全部捐给了鹭湖村。
编导为了增加节目的悬念,故意吊人胃口,在支票金额的位置打了一层马赛克,就是不让观众看到具体数字,还说这个谜底等这期节目剪辑完毕,在各大卫视上档之后才会揭晓。
这种举动引起了大家一致愤慨,一日三餐在官微底下挖苦嘲讽他们为了节目收视率连脸都不要,也不想好好做人。
到了晚上,摄影师和跟拍后勤离开,苏锦素觉得母女两人说私房话的时间到了,问道:“阿染,我该住哪里?”
整个屋子出去厨房和被改造成工作室的杂物间以外,就只有三个房间,而这三个房间都有人住了。
云染不假思索地回答:“那你得回自己的家里住,这边房间不够,不能再加人了。”
“你在说什么?这里就是我的家,你还要我回到哪里去?”苏锦素都要被她给气笑了,“染染,你是不是很怨恨我?觉得妈妈对不起你?”
云染装得一脸茫然:“怎么就成我妈了?你不是隔壁邻居苏阿姨吗?”
苏锦素气急:“你!”
云染懒得再跟她虚与委蛇,直截了当道:“庙小,一共就三个房间,容不下第四个人。你还是找找附近的邻居,看他们会不会让你借住,要不就去找程维西。”
好歹她现在也是程维西的继母,只是没有血缘关系。就算程维西不想跟她住在一起,节目组总会想办法的吧,探班的人又不止她一个。
“怎么了?”江砚殊刚睡醒,头发还有些乱糟糟的,身上还穿着那套棉质的运动服,他一眼扫过苏锦素,就像没看见一样直接忽略,朝云染走去,“你好像有点不高兴?”
云染紧抿嘴角:“没事,我在跟人讲道理。”
原本平静的心情突然变得起伏不定,这不是她的情绪,而是原主的。她只能不断跟这种激烈的情绪抗争,企图忽略它们。
苏锦素震惊道:“你才几岁?小小年纪就跟人同居?”
她心里其实很明白,既然从来都没有管过云染——不管是她在被全网diss还是她在为外婆的病情无助奔走的时候,她都没有管过她一天,那么她现在也没有资格教她该如何做。
可是当她看到这个突然从客房里走出来的少年,整个人都凌乱了。
几乎在一瞬间,她就回想她最不堪回首的那段岁月,她认识了云培源,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迷惑,她的父母,周围的乡亲都劝她不要嫁,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嫁了。
结局惨烈。
为了摆脱她身上的这些阴影,她远走他乡,这些年连一次都没有回家看过,她害怕再跟过去扯上关系,也害怕看见云染。
云染就是维系着她跟云培源那场失败的婚姻的纽带,永远割舍不掉的羁绊。
“我是过来人,我就这样跟你说吧,你现在还没必要谈恋爱,太年轻,也没有定力,也不知道这个社会有多现实。”苏锦素数落道,“你知道他的家庭是什么情况吗?他能带给你什么?你们能携手走到最后?”
云染按了按眉心,她快要没耐心了,她最讨厌听人说教:“够了,我没时间听你啰嗦。现在太阳就快要下山了,在天黑之前你必须离开这里。赶紧把你的来意和目的讲清楚,我不喜欢听那种浪费时间的废话!”
苏锦素一直是那种目的明确又执行力很强的女人,当年想要嫁给小混混于培源,不顾父母反对,强硬地嫁了,后来发现云培源真是一个人渣,就想尽办法跟他一刀两断。
她当然,不会只是因为看到了她在一档真人秀节目里大出风头,就突然跑来跟她相认。
要是只因为她有出息了,渣妈就会回心转意的话,那么之前高考成绩公布,她成为全省理科状元的那一刻她就该找来了。
但是苏锦素没有。
现在突然借着给程维西探班的名头回到多年都不曾踏足过的鹭湖村,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你怎么说话的呢?这就是你对妈妈的说话态度吗?”苏锦素不甚满意地看着她,“你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冲?”
“所以你的目的呢?不要跟我兜圈子,时间宝贵,我不想把它浪费在跟你聊天上。”云染终于把原主那些激烈的负面情绪死死地压制了下去,她现在又恢复了之前镇定又平静的模样,就算泰山崩于前,她也不会有产生一丝一毫的动摇。
苏锦素跟她对峙了一分钟,终于还是落败了下来:“是这样的…你叔叔,他一开始是做连锁饭店的生意,这生意很辛苦,利润又稀薄,辛辛苦苦几十年赚的都是辛苦钱。这几年经济形势也不好,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要转行。”
云染:“…”
她一开始,还真的没想到苏锦素口中的“你叔叔”是何方神圣,听到“开连锁饭店”时,总算想起了这位“叔叔”就是渣妈的现任丈夫。
“他目前想争取洛兰的代理权,可是洛兰机构繁冗,就只授权给了萧家,我们倒是想跟萧家合作的,但是这种京城富豪就喜欢搞垄断,根本不愿意交出一部分代理…”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跟洛兰去谈,给你们争取部分代理权?”云染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但是明白之后只觉得啼笑皆非,倒是什么给她的勇气,竟然让她从京城专门跑过来,给她提这种要求。
她为什么要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就算她答应,洛兰又为什么要答应?
“先不说我愿意不愿意,你是哪来的自信,觉得洛兰会跟我谈这个?我说什么,他们就会乖乖听话?”
洛兰可是拥有百年历史的蓝血奢侈品品牌,财大气粗,就算目前在调香领域被她摆了一道,最后不得不自认倒霉,按照她设定的结局走了,那也不代表对方就一定就会从此乖听从她的!
再说,洛兰偌大一家集团公司,又不是只生产香水,难道她还能控制它别的产业?简直是异想天开,天方夜谭!
“你去谈,肯定是能成功的。洛兰会为破茧的事情补偿你,只要你跟它签协议——”
“云染,不要跟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说话,陪我去做饭吧。”江砚殊突然插进了一句话,然后不由分说地牵起云染的手,“来吧,不是说做饭是最适合培养感情的方式吗?”
江砚殊的语气绵软,可是他的行动却根本不容置疑,直接把她往厨房的方向带,他甚至还回过头,对苏锦素说了一句:“阿姨,你都这把年纪了,你丈夫的年纪比你还老,做了这么多年生意,碰到一点难题又怎么了?就不能自己想想办法吗?”
——非要为难一个孩子。
后半句话虽然没有说出口,可这意思,已经飘荡在空气中,昭然若揭了。
苏锦素又被气了半死。
但她不是那种稍不如意就喜欢乱发脾气的人,见说不通,就只能暂时放弃,回头再想办法:“那好,我先去维西那里,明天再来看你,洛兰那件事…你就再考虑一下。”
苏锦素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叮嘱了一句:“既然有客房,就让客人住在客房里,不要挤在一间里面。”
“其实,你妈妈说得也没错,你都还不了解我的背景。”江砚殊垂下长长的睫毛,望着手里的勺子,“我以后可能都不是江家的继承人了。”
“嗯?”云染不怎么会做饭,这种时候就只靠在墙上玩手机,突然听见这么一句话,忍不住朝他投去了诧异的一瞥,“怎么了?”
“就是…被我爸赶出家门了,信用卡银行卡都被锁了,原来的房子也没办法去住。”江砚殊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云染立刻去敲系统:“到底怎么回事?”
之前不还好好的吗?
江应天这么忙,起码还专门抽出时间,来菡城接他回家,怎么现在突然就把自己的亲生儿子赶出家门了?
哼,可能是因为他亲爹跟后妈就快生孩子了,所以就觉得他性情顽劣是个戏精,一点都不好用,考虑干脆再换一个新的。
系统才不会帮助他,告诉云染事实,它就是要坑他,直到坑死他为止!
云染沉默片刻,反问:“…你觉得这个逻辑通顺吗?快要生孩子了,也就是说现在还没有生,而江砚殊都快二十岁了,就算赶着明天把孩子生下来,他们年龄差距这么大,江砚殊都能进公司实习了,他的弟弟还没出生,突然改换继承人合适吗?继承人是这么好换的吗?”
系统:我有一句mmp想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主人太精明,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骗过,它实在是太难了。
…好吧,其实是因为江应天发觉他离家出走,跑到你这里来,就对他实行了经济封锁,想给他一个教训,现在你满意了吧 反正系统是一点都不满意,竟然还是帮着江砚殊把这句话给说出口了,它一定都不想云染知道实情,再给他加上同情分!
云染收到系统提供的信息,直接走到江砚殊身边,问道:“你被你爸赶出家门,是因为我吗?”
“…”江砚殊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有点没精打采地回答,“是谁告诉你的?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反正我爸早就看我不顺眼,跟你没关系的,没有你,也总归会有这么一天的。”
云染低头,看着他紧紧握住灶台边角的双手。因为过于用力,手指关节都隐约泛青,原本姣好的手型看上去也失去了两分美感。
她又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那你大学录取通知书带在身边了吗?”
江砚殊点点头:“嗯,带着。”
“如果带着,那就很简单,你的学费和生活费我帮你付,不用担心没钱读大学。”
江砚殊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这个时候,难道她不该安慰他一番,顺便告诉他:哪怕碰到了天大的难题,只要他们在一起,什么都是能够迎刃而解的吗?
现在…现在她打算为他支付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吗?那跟包养又有什么区别?
虽然他觉得,云染肯提出这个建议来,就是她发自真心的关怀了,可他怎么就觉得这么怪异呢?
江砚殊在短暂的愣神之后,又微微笑起来,他主动伸出手臂,搂住了她的腰身:“这种时候,就不要说这种煞风景的话了好不好?”
他越想越觉得好笑,胸膛也因为憋笑而微微震动:“你什么都不用说,只要给我一个宽慰的拥抱就好了。”
云染不甚赞同地皱眉:“可大学还是要读的——”
就算是她,觉得读大学的功效除了浪费时间换一本学位证书,就没有任何价值了,但她也不得不遵守这个游戏规则。
江砚殊又道:“对,大学也是要读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帮我支付了学费生活费,我该怎么回报你呢?”
“你从前给我准备花房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我回报吧?”
他给出的礼物非常贴心,正好送到她的心里,让她无法拒绝。
虽然现在那些玻璃花房已经完全无法满足她的种植需求了,可是在那个时候,无异于雪中送炭。
江砚殊默默地把他“其实我还有钱”的真相吞进了肚子里,温柔地微笑:“那我就用我自己来回报你,不能不接受。”
云染顺手摸了一把他的颅骨,心满意足道:“好的,我很乐意接受。”
从此以后,她应该能经常摸一摸了。
真好啊。
云染根本懒得去管苏锦素的现任丈夫的生意。
反正不管对方家财万贯还是贫穷潦倒,都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是到了晚上,洛兰那边给她打来了一个电话。
是何以笙的私人手机号。
他首先为上次中途爽约的事情道了歉,绝口不提当时是因为江砚殊把萧瑷买配方的消息给放了出去,他才不得不立刻飞回公司处理这次公关危机。
他现在首先要做的是修补洛兰跟云染的关系,为此,他忙碌奔波了好多天,才取得了一点进展。
“是这样的,我家在京城第一医院有点人脉,我爷爷和我爸都是医院里的主任医生,尤其是我爷爷,当年还给首长治过病,虽然退休了,但是医院还是愿意卖他一个面子。”
何一笙道:“其实之前我就想联系你,可是医院找到了匹配的肾源,但是那个志愿者又临时反悔了,所以我想等到这件事解决了再告诉你。现在,事情终于有结果了。”
云染:“嗯,谢谢你费心。”
之前医院方面是给她打过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通知她,能配型的肾源找到了,让她带着外婆来做身体检查。
可是还不到一个小时,医院又给她打了第二个电话,说那个志愿者反悔了,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他担心捐献之后会对身体有很大损伤,对日后的生活和工作有很大的负面影响。
说来说去,中心意思就是不想捐了。
医院出于对患者的保密协议,不能告诉她这个志愿者的信息。
如果她真心想查,完全可以黑进医院的系统里,一个个翻找最近的体检记录,总是能把那个反悔的志愿者找出来。
但是她没有。
尽管她可以这样做,但还是选择坚守住了道德底线,黑进医院数据库得到病人的隐私信息,跟报名一个香水甄选活动,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何一笙:“我想办法见到了那位志愿者,还跟他做了几天的沟通,他现在又愿意捐出肾源,你尽快带外婆上京城来准备手术吧,这种事不能拖,拖来拖去就会再生变故。”
何一笙通过自己的关系网,找到了那个志愿者的家。
他知道这个事有点棘手,不能直接硬来,先花费不少功夫去了解对方的家庭状况,发现他们祖上可能曾出过富商,但是家道中落,一代不如一代。
这家里里的小儿子好赌,在外面欠了人家上百万的高利贷,家里老人一听说这个消息,当场就气得中风,目前瘫痪在床。
他们不得不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抛售出去,但还是远远不够。
何一笙了解到他们家里的窘况,自然就对症下药,先是在一边若有若无地劝说,等到债主又逼上门来讨钱,他这才提出捐肾的问题——不管捐肾会不会将来的生活造成影响,总比现在就过不去要好吧?
但是要付出一个肾,普通人到底还是会感到恐惧,于是在后悔和下定决定当中不断徘徊。
他现在好不容易说服志愿者下定决心,就必须尽快推进手术,免得对方再次反悔。
云染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快有了转机:“好,我这边很快就能结束掉手头上的事,马上带外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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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四月,我先把提一提,然后补加更_(:з」∠)_我会努力的,不要再说我要秃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