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硬皮病(1 / 1)

前些日子,孙梓芹带着老人已经跑遍了京城所有医院,不管是私营的还是公立的。但凡在皮肤科上有点名气的医生都看遍了,药吃了不少,甚至连剥离角质的激光也做过好几次,完全没有一点效果。京城有家医院的医生给她推荐了菡城公立医院,说那边医院中医馆有个叫余年成的主任医师,经验丰富,是个行医几十年的老中医了。

她跟余老医生约好了,今天下午他不用门诊坐班,一空下来就过来看看情况。

现在,余年成还没来得及做出诊断,云染却已经很精确地说出了病症。

孙梓芹已经急病乱投医了,哪管她是有没有成年,现在还是个学生,抓住她就当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她充满期待地问:“你能治吗?如果你能治,阿姨一家都会感激你,不管你提什么条件都好,要钱你就报个数字,只要我能给得起——不不不,我可以去借钱!”

云染紧紧地抿住嘴角:“不是钱的问题,硬皮病患者在临床上非常罕见,过往的数据不足以支撑起一个绝对有效的疗法。用药的话,每个人的体质都不同,还得斟酌…”

硬皮病虽然属于疑难杂症,但是在未来,西医发展到一定水准之后,只需要用物理手段剥离表层硬皮就可以。

但是现在,西医还没有发展到这个地步,就只能靠中医。

“云染,你怎么在这里?”病房门再次被推开,这回进来的是穿着白大褂的余年成和推着小推车来送药的护士,“没去陪你外婆?”

以往这个时间,云染都在病房里陪伴老人,怎么今天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他朝孙梓芹点头示意之后,就开门见山地问道:“之前的医生都开的什么药?”

孙梓芹立刻从包里掏出一盒药递过去:“之前一直都吃这种药,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效果,后来药效就微乎其微,完全没有作用了。”

云染用余光瞥了药盒一眼,只见上面写着“强的松”,她不自觉地就皱紧了眉,大步走到床尾,拉起病情记录本开始翻看。

老人是从昨天下午入院,早上经过一次全身检查,化验单都还没出来,完全没有参考价值。

“强的松属于激素类药,是可以缓解皮肤上的炎症,但是副作用非常多,病人日常一般会吃多少片?”

孙梓芹回答:“8片到10片。”

余年成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赶紧停掉,这么大的剂量下去,会更加容易引起真菌感染!”

他就跟云染一样,先把脉,然后翻起眼皮查看,立刻就有了结论:“这是硬皮病。”

他嘴里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来,直接掀开被子,轻声说:“病人忍耐一下,会有点冷,马上就好。”

他缓缓地解开病人身上的病号服,露出老人骨瘦嶙峋的身体。

老人躺在病床上,两边肋骨都凹陷下去,露出来的皮肤上还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皮,要不是胸膛还能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这看上去都像极了失去生命体征好几天的死人了。

云染也凑到余年成身边,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着看。

送药的小护士看着他们一老一少,明明年纪相差一大截,可不管是神态还是动作都如出一辙的相似,便开了一嘴玩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余主任和云染是祖孙俩呢!”

余年成闻言,一推老花镜,愤愤道:“不敢当,看她多嚣张一孩子,我要是有这种孙女,早就气得中风了!”

云染十分不理解余老医生的反应,反驳道:“余老你所做的假设是不成立的。如果我是你的孙女,你们一家人都会过得很舒心惬意,因为我不需要你们花费时间和金钱送我去补习班。”

余年成笑骂道:“看看,她这个态度,能把我气得血压都升高了!”

云染:“…”

她连实话都不能说吗?

余年成戴上医用塑胶手套,伸手轻按着老人身上的灰色皮肤:“没有弹性,形似尸蜡。”

按着按着,他又继续脱老人身上的病号服。

他从医近四十年,见过许多病人的身体,对身体和皮肤都心如止水,就跟看一具模型差不多,可是——

云染这小姑娘为什么跟他一样,也瞪着一双眼珠子看个不停?!

他咳嗽一声,提醒她应该避嫌了:“小姑娘羞不羞?站到你护士姐姐那边去!”

云染偏生还振振有词:“这里就只有医生和病人两种身份,我为什么要害羞?”

她当年考医学学位的时候,可是解剖了整整三年的尸体,那些尸体从福尔马林池捞上来的时候,都是光溜溜的。

只要没毛病,谁会对一具没穿衣服的尸体感到害羞?

那些供他们解剖的尸体被称为“大体老师”,是相当珍贵的资源,必须要物尽其用,用到不能再用为止。

现在同理代换到病人身上,每个病人都是她的实验数据,她仔细审视都来不及,害羞是毫无意义的。

“…”余年成被她这句话给堵得说不出话来,再次在心里腹诽:好苗子当然是好苗子,千里挑一,不,万里挑一的那种!可是怎么就这么气人呢?

余年成看完病,把病号服给病人穿了回去,还把被子重新拉上,摘下医用手套扔进医疗废弃桶里:“硬皮病,因为之前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机,可能需要吃很长时间的中药才能缓解。但能不能根治,也是说不准,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也在《柳叶刀》上看到过类似的病例,那个病历是在三十年前发生的。病人状如尸蜡,关节无法动弹。

只是当时的医疗水平实在太落后,物资也匮乏,那个病人的硬皮病严重到张不开嘴,就被活活饿死了。

怎么开对症的药方,他都还得仔细斟酌。

余年成走出病房的时候,顺便也把云染一把拎了出来:“是我看病啊,你一小孩凑什么热闹?药方我会开的,你赶紧回去睡一会儿,下午药房还有许多活要干!”

医院给医生和工作人员都安排了休息间,房间里就有简单的上下铺,医务人员忙碌,找到时间打个盹,也需要争分夺秒。

云染却说:“我觉得这个药方现在还不能开,至少要等老人家的身体检查报告全部出来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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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皮病是《中医疑难杂症》上看到的,大概是我国刚成立时有人得了这种病,最后靠中医治愈的。因为皮肤太硬,嘴张不开,病人差点饿死。我也不学中医,只能写个半吊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