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西洲闻言,算是明白南风在打趣揶揄他。
忍不住轻笑出声,“我曾经也是吃过苦,遭过难的!”
南风来了劲,颇想听听席西洲的苦难,“席大哥可愿与我说说?”
“你若是想听,倒是可以一说!”
南风立即示意巧秀去准备茶水、点心,又请席西洲坐在罗汉床上,亲自端了火盆放在他脚边,方便他烤火。
才坐在一边,准备好了听故事。
席西洲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南风样子无奈摇头,轻声道,“我出身自一个大家贵族,浩瀚王朝顶顶尖的那种,我父亲妻妾众多,我生母…”
说到生母二字时,席西洲略微一顿。
眸中闪过明显的厌弃和憎恶。
真切又刻骨铭心。
南风瞧着都于心不忍,伸手覆在他大手上。触手又是冰冷一片。
“席大哥!”南风轻唤,莫名的心酸和不忍,“我不听了…”
真的不想听了。
她总觉得,席西洲跟她讲的故事,不那么好听,也一点不动人。
席西洲翻手握住南风粗糙又温热的手,轻轻的放在手心,生怕弄疼了她。
毕竟她的手心,早几日还伤痕累累,血肉模糊。他怕一个用力,又给弄伤了。
轻笑出声,又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故事已开场,哪有半途终场的道理!”
轻轻的张开手,南风便抽回了手。
席西洲手握拳,手心仿佛还残留着南风手上的温度。不是很暖和,却格外熨帖他的心和灵魂。
南风看着巧秀问庄府丫鬟要了茶水过来,接过茶壶,先倒了一些在茶杯里,转动茶水清洗茶杯,倒掉里面的茶水,才重新给席西洲倒了一杯。
默默无声推到席西洲面前。
没有过多言语,席西洲却是感受到了南风的关心,心口瞬间涩然难受。
奇异的,渐渐归于平和,有些不甘和委屈,渐渐被安抚。那种憎恨、怨怼,在刹那间便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他所奢求的,永远不是那遥不可及,从一出生就没有得到过的母爱。而是面前的女子,愿意给他一点爱意,哪怕极少极少,只要存在,只要他在她心里,他便甘之如饴。
端着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热乎乎的茶汤从咽喉到脾胃,暖和了冰冷的心。
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席西洲才继续说道,“我的生母,曾经也很得我父亲宠爱,只是后来她失宠了。据说是与侍卫私通,而我就是那个私通生下的孩子。在那偌大又荒凉的屋子里,一个不被期盼,父母都不待见的孩子,若不是奴仆还有点人性,怕也是活不下来的!”
“在我有记忆的那些年,吃肉、吃糖从不是件让人欢喜的事情。因为一旦有肉、有糖,我就得匍匐在地,学着狗叫去讨好那些奴才,换取了肉和糖,也一口吃不到,还要遭受到生母毒打、辱骂…”
“后来我大了,想方设法见到了父亲,他知道有我这么个儿子,却从未在意,毕竟他的儿子太多了。我也从被奴才欺负,到被兄长们欺辱,兄长奴才们欺辱,直到那天一场刺杀,我不顾一切挺身而出,为他挡了一剑。在所有兄弟都往后退、逃跑的情况下,这一剑倒是唤醒了他的父性,我得到了宠爱,也有了名字。他为我取名为舒羡,舒坦顺逐的人生,令人艳羡!”
席西洲说着,又喝了一口茶。
若不是他重活一世,心思谋算手段皆不俗,德不配位的情况下,也只有死路一条。
为父之人,给予却不知道保护,给再多,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守得住?别说荣华富贵,就是命都难保。
“十岁那年,我又为了救他,跌落深渊,落入滚滚江水之中…”席西洲说着,微微一叹,“昏迷了好几日,养好身体我回去过,但是被我那二哥知道了,并派人刺杀于我,吓得我落荒而逃,再不敢起回家的心思!”
南风听后,忽然间有些明白,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因为都不被善待。
难怪他说同病相怜。
但其实,郁南风并不是郁家的孩子,再怎么被磋磨、虐待,都少了心灵上的痛苦和折磨。而她不是郁南风,她只是南风,更是少了那些仇恨、怨怼。报复、原谅她都说不上,也没有资格。所以只要郁家那些人渣不要来招惹她,她根本不屑搭理他们。
“席大哥,如今你还想回家吗?”南风问。
“并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我必须回去。若是可以选择,我倒是宁愿像如今这样子,潇洒又自在,可现实却不允许…”
皇室无亲情,只有算计、利用,倾轧、迫害。他若是不够强大,早已死了无数回。
重活一世,若还像上一世那么窝囊,失去了心爱的姑娘,又置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于不顾,那重生一次又有什么意义?
南风闻言,心里却想着,到时候见到勇毅侯,一定请他多多照拂席西洲。别的不说,至少在他官途上,有京城侯爷的襄助,会平坦好走许多。
这个人情,她会在别的地方去还。比如给勇毅侯家人看看病什么的…
“等席大哥高中状元,就可以昂首挺胸回家去,到时候那些人再不敢瞧不起你,也不敢再欺辱你。指不定一个个还得看你脸色过日子呢!”南风温声安慰。
其实席西洲是真的很好。
人生在世,哪能没点心机、算计。
尤其出生权贵人家,家里兄弟众多,还不是一母同胞,就算是一母同胞,兄弟阋墙、手足相残者,古往今来不知凡几。
他若不心思深沉,走一步看十步,怕是坟头的草都不知道多高了。
“会有这么一天的!”席西洲应道。
总有一天,他会坐在龙椅之上,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人,都会匍匐在地俯首称臣,头不敢抬,眼不敢乱看。
更多的,他会送他们入黄泉,不给他们苟延残喘活着惹是生非的机会。
死了多好,死了一了百了,干净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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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