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翎静静地靠坐在病床上。
在实际运用标记时,她发现杀人蜂被消化后,能力发生了一些变化。
譬如现在,她的身体不需要行动,视线却可以追随那条丝带状的雾气离开病房,穿过楼道和茶水间,通过一楼的窗户来到外面的街道上。
她看见了汽车、路人、景观树。
一切事物的颜色都是那么黯淡,唯有眼前的雾气浓郁醒目,持续吸引着她前进。
她跟随雾气进入街角的排水井,在阴暗潮湿的下水道行进了很长一段距离,然后回到地面,一阵七拐八拐后来到联排别墅区,进入其中一栋别墅——
风翎看见了诡异的一幕。
别墅一楼的客厅里,通体鲜红的女人从那滩会移动的血泊中爬出半截身体。
她的身体由无数血虫凝聚而成,因为枪伤过于严重,在重新凝聚身体时,身上不断出现拳头大的窟窿,散落掉下数百条血虫和叮叮当当的弹头。
细小的虫子们掉在地板上,扭动着爬回血泊里,与黏稠的血泊融为一体。
在这个过程中,女人的表情无比痛苦,鲜红的嘴唇张张合合。
风翎虽然听不到声音,也能猜出女人大概在咒骂着什么。
她趴在血泊里,创口不断涌出虫子,又不断吸收,如此反复挣扎了许久,那些拳头大的窟窿逐渐变成瓶盖大小,然后变成指盖大小,最后只剩针眼那么丁点儿小——
身体的修复终于完成。
女人整个儿从血泊里爬起来,全身肌肤光洁红润,再也看不见任何伤口。
风翎欣赏了全程,不禁感慨这只异种确实有单枪匹马闯进监察局的资本。
就凭这些虫子。
除非一枚火箭炮直接把它轰烂,否则不管多么严重的创口都能被血虫修复,根本杀不死。
这玩意儿要怎么杀呢……
风翎琢磨起来。
女人浑然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被风翎看在眼里,修复完身体后,她从沙发上拿起一条毯子披在身上,然后躺下休息。
风翎等了一会儿,见女人一动不动,便收回了视线。
那些淡红色的雾气还在。
——标记有效时间是12小时,只要不超过这个时间,她随时可以再次追踪到女人的位置。
病房外传来脚步声。
风翎抬眼望去,看见护士走进来,拿了一包新血袋给她换上。
护士眼眶红红的,可能刚才挨骂了,不过面对风翎时还是十分尽职尽责,“你失血太多,输完这袋血,还得再输两袋。”
风翎问她:“我的医药费大概多少?”
护士愣了愣,“这个……我不太清楚,我们这里一般只接待监察局内部人员。”
护士以为风翎担心医药费高昂,又安慰道:“你放心,不管你是不是监察员,在你痊愈之前,医药费都会由监察局垫付,不会耽误你治疗。”
风翎看了眼刚换上的新血袋,问:“血浆一般怎么保存?”
“啊?”护士迟疑地回答,“……保存在4℃左右的血库专用冰箱里,有什么问题吗?”
风翎笑笑,“没什么,随便问问。”
护士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懵懵地离开了病房。
风翎闭上眼睛休息。
她能感觉到,随着失去的血液得到补充,身体正在快速复原,也许等到晚上……不,也许只要再等两个小时,她就能完全恢复状态。
“血浆需要保存在4℃左右的环境里,不能太冷,也不能太热……那些吸血虫大概也差不多,太冷会冻结,太热会……变熟吗?”
她在病房里喃喃自语。
…………
……
夜晚降临,喧嚣的城市再度归于寂静。
风翎开着租来的小货车,来到略显荒凉的别墅区,停车,熄火。
计划有变。
她原本准备了不少好东西,汽油、酒精、煤炭、面粉……还从废品站收了几条破旧的棉花褥子。
对方的能力无非是先利用虫子对目标进行麻痹,然后吸食血液。
麻痹毒素她可以免疫,吸血攻击可以用骨刃打断,唯一的问题是怎么阻止那个女人逃跑。
风翎的计划是用火封住别墅所有门窗。
但是她用标记能力看了下,现在别墅里除了女人之外,多了三个人。
同伙?
四只?
杀一只异种她有十足把握,但是四只,变数太大,尤其她对另外三只异种的能力一无所知。
……不然我走?
风翎坐在车里,脸色阴沉得难看。
今天她被偷袭时差点送命,现在追到对方老巢了,居然不能动手报仇?
她黑着脸下车,从大开的铁栅门里走进去。
——来都来了,至少先把这帮家伙的实力摸摸清楚。
门岗处没有保安,也许保安偷懒去了,也许这里根本没设保安。两排黑漆漆的联排别墅伫立在前方,不远处就是工地,堆着水泥、沙袋和杂乱的施工建材。
在青江市被划为高危区域后,许多工地都停了,老板们带着资金跑路去了更安全的城市,留下一地烂尾项目。
这几只异种倒是会挑地方,入住的别墅是唯一一栋精品样板间。
庭院里无人修剪的植物肆意生长,繁茂的枝叶遮挡住了一楼的灯光。
风翎摸黑翻墙进去,绕到后院,透过落地玻璃窗看见别墅里的情形。
除了偷袭她的那个女人,还有一胖一瘦两个男人,和一个戴着骷髅面具的小女孩。
小女孩约莫十二三岁,浑身青紫的蜷缩在地上。
女人披着毯子坐在沙发上,问:“是不是抓错人了?问了半天也没问出线索,影响我休息。”
“不可能抓错!”体型肥胖的男人吼了一嗓子,烦躁道,“她在论坛上匿名发帖约人组队进迷宫,我们哄了半个月才把她钓出来见面!错不了!”
“那她怎么不知道迷宫的入口位置?”女人问。
“她知道!”胖男人继续扯着嗓门吼,“她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嘴硬不肯说!”
“行了,别吵了。”另一边的瘦高男人开了口,皱眉看向女人,“你今天又是怎么回事?白天去哪儿了,怎么弄了一身伤。”
女人拢了拢身上的毯子,漫不经心道:“去了趟监察局,今天新闻不是说有异种在天水公园被击毙吗,卡牌肯定被监察局的人收走了,我就想试试能不能捡漏。”
“捡成了吗?”胖子凑过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