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维单棒赴会,轻松蹚出了城东寓所五百宋军的斤两。
摄政王用宗维就要想着宗维的所欲,在宗维出兵的时候,不违背宗维对寓所的处置意见,这就是给了宗维面子。
另外,留着这五百宋人多少还能让赵构有些顾虑。
宗干也得给人留个摄政王十分在意先皇后和元妃安危的印象,在寓所逼迫过急,就好像在逼着宋人对皇后和元妃下手似的。
他听说,宋军那两位加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左右统制官,一个五十多岁的尹老头也不含糊,为了自保把皇后和元妃都绑起来了,只要宗干的人敢冲进去,他们第一个就砍元妃。
宗干没必要逼他们,砍了元妃宗维还怎么给摄政王卖命。
他还给皇后唐古慧儿和元妃送了口粮,一是稳着他们,二是让她们在宋军手里多受点儿折磨,以后获救时才能放下皇后和元妃的架子,好摆布。
西部,雁门关和大同是宗干的两道重要保险。
东部,完颜宗维从隆州、咸平、辽阳各地征兵南下,去东部的海阳关驻守个一年半载,兵也练了,宋军也懈怠了,摄政王的机会也就来了。
这叫以退为进。
吴乞买去年如果没在韩州出那个意外,也许等他从燕京犒军回来就要将昏德公、重昏侯、那些宋室的子弟们迁往五国城了。
宗干不能不佩服,赵构抓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个小小的时间差确确实实的存在过,可是放在历史的长河里短的可以忽略不计。
但赵构也给他自己带来了众多的皇位竟争者,宗干只要在北边松一松手,让宋军在边境上占些便宜,让宋廷的外部压力和威胁消弥掉,那么不出半年,宋廷内部一定出现大麻烦。
宗干在东西两面防守无忧,只有粮食是个大问题,因为它太紧缺。
年时不妙,各州的摊派都收不够,民间又交粮又抓丁,对上京的抵触极大。
完颜宗干就派鹘沙虎去国内各地征集军粮,让鹘沙虎远离唐古慧儿,自然两边都掀不起大浪来,等粮食收不上来,摄政王再收拾鹘沙虎也就有了借口。
摄政王这一阶段的操作兼顾内外,得岁币阻吴乞买,终和议不担一责,除异己徐图后计,养生息再造辉煌。即便武侯在世,他的计谋还能有宗干这个妙?
他稳坐钓台无事可做,晚上兴致勃勃的临幸了小太后,即他原先的五弟妹现在的第四位妾室,小皇上在旁边吓的又尿床,水线都泚到小脸儿上去了。
次日起的晚,摄政王传谕:皇上夜里着了凉,不朝了。
他本想好好睡个回笼觉,但是来自大同的急报不能不起身来看,大同守军以加急军报向他报告说,宋军在陕西好像出大事了!
金州康王府迎来了要饭一样的三个人,嘉国公赵椅和两个跟班儿。
赵椅在康王府一见到九哥,当着朱三嫂、张秾和斡勒妹的面就哭了,他用力的抽噎着岔了声,只顾着淌泪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众人对这位小兄弟百般的安慰,得知他是沿着汉江一路跑过来的。
本来赵椅想去淮北,可是过不去,除了金军,他不想见九哥之外的任何人。
对沿途的大宋驻军和官府也尽量避开走,躲躲藏藏走的不快,开始他们三人还有盘缠,后来就当了身上的玉佩,当掉了身上的好衣服。
再后来就要饭吃,幸好都有马匹。
在西跨院儿,只有朱凤英和康王,两人还专门叫张秾和斡勒妹回避了,二十六哥才讲了他去玉沙县的经过。
他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人了。
但要说到恨,赵椅只恨金国,重点是恨吴乞买。
他的母亲秦怀衫已经是个彻彻底底的农妇,根本不承认充容的身份,她早就听说赵佶回来了,到荆州后她偶尔就想起赵椅,又怕想深了晚上说梦话暴露了过往的身份,她对赵椅无能为力,痛苦着却不想改变现状。
靖康年生死攸关的遭遇令她心悸。
在金军严密的看守之下,不是哪一个养尊处优的弱女子都有能力逃出去,这要得益于她在入宫前普通村姑的劳作生活。
秦怀衫体格健壮机敏,半夜等金军疲惫懈怠时逃走了。
她跑的快,有力气,更知道旷野里什么地方能藏人,比那些出自大门大户的女子强太多,遇到单个的金军小校未见能摁的住她。
等北狩的队伍走远了她才敢现身,人马和二圣北去,她已被遗落在了人地两生的地方,十几岁入宫,本以为终生的倚靠看来是彻底倒了,赵佶自身难保。
在密室中,她平静的和赵椅说,“你是国公,别被娘的不堪身份影响了你。”
赵椅和她说,“娘,你知道我在北去的一路上怎么想你吗?在上京参加牵羊礼时怎么想你吗?在韩州村外的荒地里,随着爹爹刨地种豆子的时候怎么想你吗?”
秦怀衫一下子就不平静了,门外就是等待表彰、叽叽喳喳无比兴奋的村妇,她压抑着声音,压抑不住眼泪,“这不是娘造成的,娘也想你,但当时带着你肯定我们母子俩谁也逃不掉还很可能更早害你丢命,你是赵家人,是个男人。”
赵椅说,“我不要国公的身份,只想陪你在一起。”
逃出来以后,到处兵荒马乱,就算想过回娘家可是路太远了,再说娘家遭没遭兵祸人在不在还不知道。
秦怀衫说,“不行呀,娘逃出来以后无力生活,就又有了个女儿,将来我怎么和她说你的身份?她爹是个老实人不知道娘的过去,你去了得吓死他。”
赵椅说,“那我呢?我怎么办?我可以不认你,我要留在玉沙只求能天天见你的面,平时也能给你些照顾。”
秦怀衫硬着心说,“以后我们还要回河北,你是国公怎么跟着去?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传出去这对你不好。”
赵椅能够想到的两种解决办法都被秦怀衫否决了。
她当年入宫时才十几岁,有陌生的憧憬,还有点迫不得已。
一个农村出身的女子,在后宫中品貌不占先,修养和学识也是劣势,她在大内并没得到官家多少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