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七娘和王妟今日算是陪席,别看刚一进来时,东岳和中岳的两位大帅不约而同的起身见礼,那是因为赵构,她们可不再只是个侍卫队长。
酒一喝起来,两个大帅按着礼节敬她们一次便罢,多敬也是失礼,而她们为了气氛不尴尬,则需要偶尔的敬一敬另两位。
然后另两位还得赶紧欠一欠身子,“臣多谢王阁分,臣多谢詹格分。”
感觉怎么就不如刚才单独和皇帝喝酒自在。
一听赵构如此说,韩世忠和张伯英找到了话题,连连称赞韦府的王管家,韩世忠说,“嗯嗯,王管家这个人看起来真是很稳当,深藏不露,一看就是个能办大事业的人。”
张伯英说,“韦舅爷的府上哪里有软人,就说这次吧,两位婉仪娘子圆满替陛下传旨,还真是多亏了王管家。”
赵构暗自发笑,这两个来的真快,打仗行,做戏也行。
弄不好王柒和黄天荡金兀术的脱身也有干系,一想到这个,赵构更是拿定主张暂不揭露他。
捉贼要捉脏,只凭着手中这份没有签名的密信,不由分说将王柒捆起来,王柒注定要替自己辨解。
——韦太妃刚回来韦舅爷府上就出了奸细,又让舅爷如何自处。
从事态的严重性来说,难道赵构就不能怀疑韦舅爷?在这一切水落石出之前,关键的大事也得瞒着韦点舅爷,至少不能让他糊哩糊涂成了王柒的二传手。
赵构暗自咬着后槽牙想,王柒不能动,以后朕让王柒再给四太子送个信。
詹七娘听着陛下和韩世忠、张伯英说到了剿匪,便望着张伯英道,“大帅出马,我猜一定会很快有捷报!”
张伯英刚要谦虚两下,却听皇帝道,“詹娘子你以为平乱是吃饭,朕却以为此事不会一蹴而就,不到年底是不算完的!”
张伯英和韩世忠听话听音,感觉陛下的话不像是敷衍詹娘子,好像另有深意。
饭后,等王妟和詹七娘离开后,赵构又给张伯英面授机宜,然后才让他离开,张伯英将带兵前往安吉,在安吉留驻一部分人马,然后再分兵去洞庭湖。
赵构还给了张伯英几日的假期,让他回家看看,走时皇帝给吴芍药写了一封信托张伯英带去,里面也写到了韦府的管家。
临安。
七月中旬天眷大宅建成,管家王柒回来的时候,韦府正在办宴,太上、太后和太妃们即将喜迁新居。
吴芍药,邢秉懿,田春罗,朱凤英等人一起到天眷大宅去看过。
一出朝天门往东边看,便能在一层层的民居房顶上方看到天眷大宅的旗杆,上边挑着一面蟠龙月牙的杏黄色旗子,上边行云流水的写着“锦绣家园”四个字,是专门请的太上墨宝。
天眷大宅占地一千两百亩,建了近三百栋同样规格的小竹楼,主体的工程都完了,民工们正在路边,竹楼前后的园圃中栽植花木。
按吴芍药的计划,大宅怎么也得再拖后几天才够入住条件,园圃里还空着一半呢,即便花草都植满了也不能由别她催着太上入住,像撵人似的。
此时正是中旬,最好是过了七月,赶下个月初入住,兴许那时九哥也就从建康回来了。
但张伯英从建康带来了九哥的信,汴梁和伏牛山都有战事,湖北又要剿匪,九哥回不来。
正好韦舅爷说太上、太后等不及要入住,她才拉着几个人过来看看进展。
大宅的整体布局和韩州一样,十字街分出四片坊区,街心一座方台,在韩州的村子是东西两边的街口出入,这里只留了南边一座大门。
小楼分上下两层,前后有圃,有花架,花架下有竹桌竹椅,四周架着竹篱,竹扉,楼顶上是用粗竹一剖两半覆的瓦,底下有厅,厨,上边是两间卧室,一间书房兼小厅。
众人一边观看一边赞叹,吴芍药猜到邢秉懿可能还要说她那件事,打算还拿原话应对邢秉懿,但邢秉懿却没说。
韦渊听说贵妃和康王妃、郓王妃到了,亲自出来迎接,众人进去给太上、太后请安,田春罗说,“我在大宅见了太上的字,怎么不是太上最拿手的瘦金体。”
太上笑而不答,韦太妃道,太上不喜欢这个瘦金体了,因其有个“金”字。
太上这才瞅着韦太妃说,“韦娘子你只说对一方面。”
田春罗说,“还有什么原因?”
郑太后笑着说,“老皇爷回了临安,忽然嫌这个瘦金体的字‘挑肩耸背,拒人千里,还有一点故作严肃之态’,一点都不随和。”
太上笑说,“老夫写个字,也被你们多方的意会,其实老夫就是嫌瘦金体对笔锋要求的多,江南的狼毫做笔都不能用,全靠从北方购来,这得花多少冤枉钱?只是写个字,作个画而已,犯不上!”
大哥赵桓也在场,插话说,“爹爹不想因此耗费,就不再用狼毫了,要把钱省下来给九哥抗金。”
吴芍药知道太上最擅工笔,画人物则一毫一发,一褶一皱也要均匀的描出,画花鸟则每一缕蕊丝,每片羽毛都如样勾画出来,再涂以朱砂,靛青,每幅画都繁复逼真,件件如巨匠精凿,若不用狼毫还怎么画?
她看到邢秉懿总似有个欲言又止的架势,好像在措辞,正等着个空隙开口,心说我若不拦一拦你,将来九哥回来还不得埋怨我。
正好话题赶到这儿,吴娘子便接过话来道,“不用狼毫,太上的一手好画岂不白搭了,太上不必如此俭省,中岳张大帅刚刚又从伏牛山带回来极多的战利,连九哥来信都说,我们即便和金人打到明年此时也缺不了钱,等我回去便给九哥去信,让他为太上多购些来。”
邢秉懿听着吴芍药一口一个“九哥的信”,还要给九哥去信,暗道九哥来信她倒是和我念叨过一声,说九哥在信中也问到我了,但信却一直没给我看过,或许九哥忙的顾不上问我,是吴芍药安慰我才这么说的。那么我更该和太上、太后说一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