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眨眨眼,“以后遇上他,千万别打近战。”
伊瑟突然把手里的箱子放在头上,双手张开,呆呆地目视前方。
放空大脑后,他亦步亦趋的顶着箱子继续走。
“我想远离纷争,吃饭睡觉。”
“如果你现在还是这么想,以后只会死更多人。”卡洛斯的目光落在手提箱上,随即装作不经意地转移视线。
伊瑟叹了口气,“今天就放我一马吧,我刚失去了一个朋友。”
这一天梢晚些时候,黑都上层城区。
加图索刚从家族会议中脱身,来到阳台上进行“中场休息”。
夜风冷冽,他点燃了一根烟。
说实话他很少抽烟,也从不喜欢靠烟酒这类产品舒缓神经,那在他看来是一种逃避行为。
只是现在,他真的需要一支烟。
现在他所处的地方是加图索家族的“璀璨金堡”,把组织换算成军团,这里就相当于是加图索的战略总部。
从城堡的阳台放眼望去,最远处的街道上灯红酒绿,一片奢靡与祥和。而近处,笼罩着璀璨金堡上空的是无尽的黑夜。
他一边抽烟,一边望着夜景胡思乱想。
许多人初到黑都,往往会对红区——底层城区复杂的街道构造感到困惑,而在上层城区则不会有这种困扰:这里孰强孰弱,谁最有权势都一目了然。
因为愈是想掌控一切的人,就会往愈高的地方修造楼宇。
加图索看着在夜空中散发幽幽蓝光的高塔,缓缓吐出一圈烟雾。
黑都是在战争的废墟上重建起来的,现在的和平是曾经无数的流血牺牲所换来的。这是每个大型家族的年轻人都会被告知的历史。
但是后来出生在这里的人,正在逐渐忘记这一事实。
包括他的家族和他的亲人。
“哈,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聊,我也不行了,出来透口气,没打扰到你吧?”
加图索看了看推开阳台门的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把放在阳台扶手上的两杯酒其中一杯推了过去。
于勒,他的叔叔,上一代的“加图索”中最年轻、也最有野心的人,仅仅比他大了八岁。
幼年的加图索曾经与叔父无话不谈,直到他发现对方所谓的“野心”,与自己并非一路。
“我真没想到你刚才会那样提出来,小夏。”于勒直呼他的小名,看了看酒杯,但没有接过,“他们现在吵得炸锅了,一群半截脖子入土的老家伙,精神头倒好得不得了。我知道你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放弃那个想法,可是这种时候不知进退,好像不够稳重吧?”
“当我还是家族顺位继承人的时候,您就说过这句话了,叔叔。”他在扶手上摁灭了烟头,这是相当不符合贵族身份的举动,“我能听听别的理由吗?”
“如果我们还是一支在奋斗中的家族,我会支持你的想法——继续保持战争时的谨慎,把末日之骸的异世界生物赶尽杀绝,以绝后患,这是个不错的前进目标。”
“那对现在的加图索来说有什么不同呢?”
“身为三大家族,日后的每一步应该为黑都的未来考虑。我就明说了吧,我不认为进行城主没有指派的清剿活动是合理的行为。”
加图索弯了下嘴角,但眼里并没有笑意。
他端起另一杯酒,与叔叔错身而过,一把拉开阳台大门,让外面的夜风猛地灌进室内。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对么?”
屋里那些激烈争吵的人像是被冷冽的风吹得一下子冷静了,纷纷转过头来看向这位所有家族中最年轻的家主。
加图索三只托着酒杯晃了晃,视线从脚下一尘不染的金描边地砖上扫过,途径红桌布、华贵的长桌,一直看到墙上那副古老的油画。
那是他的祖父,带领加图索真正崛起的一代家主的画像。
“你们,知道我们为什么晋升到了第三位吗?”
他悠悠开口,双腿交叉站立,显得很随意。
几位老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满,面对他,这些精通算计的老怪物甚至不屑于掩饰自己。
“不管你说什么,我们都不会赞同决议。夏洛克,你虽然是家主,但还是太年轻了,放任你肆意妄为只会损害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家族根基。”
“原来你们当初推举的家主这么没用。”他摊开手,随即用响亮了百倍的音量回敬过去,“还是说城主承认的职位毫无价值!?”
一众安静,叔叔于勒抿起嘴唇在身后小声劝说,“那些是你的长辈,没必要这么…”
“那黑都,是这些长辈打下来的吗?”加图索侧头看了叔叔一眼,“加图索,是这些长辈建立的吗?”
他目视前方,“我再问一遍,知道我们为什么晋升到了第三位吗?”
席中,加图索的表弟,也是曾经的第三顺位继承人举起了手,“因为北岭。”
“是的,约翰。”他看着说话的青年,“是北岭掉下来了,而不是因为我们爬上去了。一座矿场的损失就能让北岭失去的排名,这第三有什么意义?”
“哈。”于勒扯了扯嘴角,“话不能这么说…”
“以加图索的能力,即便北岭没有失误,再过几年一样能登上前三。”
人们纷纷点头。
他淡淡扫视这些人,“那你们现在在兴奋什么呢?”
正在点头的人顿时僵住,叔叔把想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别过头。
一个人站了起来,“你想以白山城作为据点,遏制末日之骸的那些异生物,我能理解。可是这么多年了,几大家族各司其职,江南负责科技,沃森负责水源,北岭负责矿产和工业,我们经营着黑都人民生活所需的一切必备品,而追杀异世界生物是黑沼的任务,维护治安是他们的职责。”
“要知道黑沼现在第四。”约翰说,“他们永远紧随我们身后。”
“是啊,一把达利摩斯之剑正悬挂在我们头顶,你们却还无法舍弃眼前的安逸!白山城是一次机会!”他走向坐席,“但绝不是送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