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瑟点击接通,“这么急着布置下个任务,你真把我当成狗使唤了。”
影像出现,卡洛斯的表情却是罕见的紧张,原本善于言辞的他竟然犹豫了很久才说话,开口也是试探的口吻。
“你们还没到黑都附近吧?”
“还早,怎么了?”感觉到他的态度不同寻常,伊瑟的心提了起来。
“因为三大家族的事,我最近对别的事顾及不多…”
伊瑟瞬间察觉出他想说的话题,“狂鲸号车队怎么了!?”
“这是一个半月前发生的事,也就是在你离开狂鲸号不久之后,阿布利特携带的信号源忽然失效了一段时间,之后信号重新恢复连接。因为阿布利特没有向我进行特殊汇报,当时就并未在意。”
“说重点!”伊瑟拿着移动终端站了起来。
“今天我将这一个半月以来信号源经过的路线连接起来,发现途径之处都是山地,简而言之,那不是列车会经过的地方,更像是有人抢了他的信号源到处乱跑。”
“卡洛斯。”伊瑟低下头。
“对不起…”
“你说过会保护他们。”伊瑟再度抬头,目光炙烈,即便是卡洛斯也被烧得不愿与他对视,“既然答应了,难道不应该做到吗?”
卡洛斯深吸一口气,“如果巴哈雅真的遭遇危险,我会亲自出手。现在请你替我去看一眼吧。”
“把信号源曾经失效的地点发给我!”伊瑟一边怒喊着一边跳下房车冲向营地,“卡冯,收拾好,我们提前出发!”
通讯那一头,卡洛斯重重坐回位置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他位于上层城区的办公室桌子上还摆放着十年前那场拉练,他带领的学员拍的合照。
他拿起照片轻轻抹去上面的灰尘,在那群学员中体型最为突出的就是冈特。
“为什么不肯作为变种人活下去?哪怕是被感染了,只要有一线生机总是好的。愚蠢。你和卡冯天差地别,一个固执得要死,一个倒很会变通。不过他后来也走了你的老路。”
他将照片反扣在桌面上,撑着桌面站了起来。
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一名侍者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为他递上咖啡和一瓶白色的药。
卡洛斯就这咖啡吃下两枚药丸,自嘲地笑起来,
“连吗啡都失效的时候,居然只有咖啡因能慰藉这具身体。帕德里科,你说那些死抓着人类身份不放的家伙怎么就不明白。明明只要活下去就很好了,非要坚持那可笑的种族尊严。变成怪物就这么让人生畏?”
“有些人会回答‘这是因为每个人坚持的东西不一样’。”侍者恭敬地说,“要我来作答的话,我会说,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人类’。”
“不是生为人类就能被称之为‘人’的啊。”卡洛斯笑了笑,抽起手帕简单擦了擦嘴,就将那块用珍贵蚕丝织成的手帕丢进了垃圾桶。
“我要出一趟远门,如果夏洛克·加图索要找我,你们不用回应,一切按计划进行。”
“遵命,主人。”侍者长长的举了个躬,目送卡洛斯拄着剑杖离去。
晨光普照大地,道路旁一只摄像头捕捉到靠近列车轨道的土地上出现了一条烟龙。
镜头拉近,在将图像按倍率放大几次后,摄像头识别出那是一名奔跑的人类,或者说是一头人形生物,因为他的时速已经达到了人类不可能拥有的程度,其后还跟着一头机械狼。
监控者想进一步解析那人的面部特征,镜头却“砰”的一声炸成碎片,监控者只收到了影像中断的字样。
伊瑟收回电磁步枪继续冲刺,刚才的小插曲对速度没有任何影响,却让他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这条路以前有监控吗?
难道黑都已经不满足于龟缩在围墙后,开始向荒野渗透了吗?
一个小时前,他和卡冯连夜驱车赶往卡洛斯发送的坐标,但在西部吃了那么多沙子后,越野车不走运的迎来了熄火,当时他们距离目的地还有三十公里。
因为急于确认巴哈雅他们的情况,伊瑟不顾劝阻,徒步奔向茫茫夜色。
在连续奔跑了一个多小时后,他现在的体力将近见底。
“A,你可以爬到我背上来。”沃尔菲提议道,“那样你可以节省力气应对突发事件,速度只会比现在降低四分之一。”
伊瑟不作答。哪怕是八分之一的时间他也不愿意浪费。
冈特的死始终鞭笞着他的神经,作为在底比斯站醒来后遇到的第一批人,狂鲸号的大家对他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任何有血性的生物都不可能对他们袖手旁观。
伊瑟三步并两步跳上长出羊齿蕨的矮墙,像一只矫健的豹一跃而下。
残破的轨道迎着初升的太阳,一路向东方延伸,苍凉的大地上,城市的废墟投下巨大的阴影。
不远处,一座被风雨锈蚀的钟楼屹立在城市的心脏处,高耸的楼体挡住了旭阳,金色的光晕透过停止运作的钟表机械,笼罩了哥特式的顶部。
这是方圆百里内最完整的城市废墟,看样子在战后还被使用了一段时间,只是因为肆虐的变异生物和严酷的自然环境,最终没能延续下去。
伊瑟的胸膛剧烈起伏,他的体温因为长时间高强度运动而上升了两度,他一边控制着呼吸让体温降下来,一边朝这座废墟踏出一步。
突然,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在心头,他立刻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就看到一道闪光从钟楼顶部发出。
狙击手!
伊瑟翻回矮墙后,一发狙击弹将距离他头顶仅五厘米处的墙体打掉,碎裂的土块打在脸颊上生疼。
这里怎么会有敌人?
他屏息凝神,强迫疲惫的身体稳定下来,并判断狙击手所处的位置。
从刚才的枪声来看,对方用的是和巴雷特一样的重狙。
按生存角度判断,他此刻绝不该踏入这座未知的城市,但卡洛斯给的坐标就位于这片废墟中。
他怎么可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