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六层中,塔勒与卡冯的对峙陷入了焦灼。
这名混杂着动物基因的希莱因如同脱离了地心引力,毫不费力地在墙面上奔跑,时不时从墙壁上撕扯下一段老化的管道朝他扔去。
卡冯叼着根未点燃的烟卷蹲在纽芬兰白狼机体附近,失去AI控制的纽芬兰白狼启动了自动防御功能,只要他不做出任何威胁性行为就不会遭到攻击,与此相对的,塔勒的攻击也会被它的尾巴格挡下来。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怎么样?塔勒小姐。”卡冯爽朗地大笑,“想开一点吧,让我们掌控这座基地能带来很多好处。”
塔勒攀着其中一根水管停在墙面上,低笑,“从来没有人来拯救过我,我有什么理由去拯救别人?”
“你不想要重获自由吗?”
“自由?”
她直接使用能力与卡冯进行精神交流,低柔的嗓音犹如高雅的天鹅绒,人听久了就会昏昏欲睡。
“不,我不想要解放,我要的是毁灭!”
卡冯甩了甩头,抵抗着充满诱惑力的困意。伊瑟还在继续骇入战役,他不能在这种时候掉链子。
“你来自哪里,少校先生。”
视野中的塔勒凭空分裂出三个分身,其中一个径直出现在面前,而身边的纽芬兰白狼没有任何反应,他自然明白了这只不过是幻觉。
“现在的时代没有国家之分了。我出生在荒野,成长在黑都,最后又回到了荒野。”
“为什么?”塔勒的分身在他眼前半蹲下,做了个想抬高他下巴的动作,“为了自由?”
“为了掌握做出选择的权利。”卡冯让开她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以为你们会想远离危险。让AI和人造人替人类承担风险,把自己焊死在牢笼里——只为躲避外面巡游的‘鲨鱼’。你们就是因为这个才把我创造出来的不是么?”
塔勒起身绕着他慢慢走,“告诉我,外面的时代变了吗?”
“荒野一如往日,而在黑都,那里的建筑正搭向宇宙。”
塔勒轻笑一声,左手垂下来在卡冯肩头虚点,“战争已经结束了?”
卡冯的目光一路追寻她,“不,我们的敌人还存在于世。”
“你们的敌人是带来这场灭世灾难的生物,还是不恰当的政权。”
“噢,你是来和我辩论哲学的?”卡冯用手护着烟卷将它点燃,呼出的烟雾有意避开了塔勒的方向,刺激性的气味让他昏昏欲睡的大脑清醒了许多。
“以前有人跟我说,‘战争的起源是理想与社会行为的不同’。”他屈指一弹掸去烟灰,“显然,全世界人的想法都不一样。”
塔勒完整走完了一圈,修长的腿分开支立,听到他的话,嘴角挂起了甜美的笑容。
“你说的对,因此无法相互理解的我们不可能共存。”她温柔地询问,“香烟的味道还好闻吗?”
卡冯低头一看,发现夹在自己两根手指之间的是一条扭曲的蛇身,他愕然把它扔到地上。有人朝他的耳根吹了口气,塔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同没有体验过自由的人谈论自由,你很愚蠢,那位也是。”
洁白的手臂从后面围上他的脖子,猛地勒紧,塔勒的力量超过了绝大多数训练有素的成年男性。卡冯猝不及防被偷袭,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击的余地。
“对了,告诉你吧,这只纽芬兰白狼被设计有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功能,它身上携带着相当于5吨TNT当量的爆炸物。只要程序启动,不光这一层会化为乌有,连带基地结构都会遭遇毁灭性打击。今后在不会再有任何生物能从这里得到资源了,明白了么?”
“为什…”
卡冯被勒得发不出声音,氧气越来越少,比起缺氧更致命的是颈部动脉被阻塞,血液无法流向大脑。渐渐的,他的视线变得一片昏黑,握枪的手也松开了。
最后一点力气,他抓住塔勒的胳膊将她从头顶摔了出去,塔勒轻而易举地从他手中夺过电磁步枪,高动能的子弹穿透了卡冯的胸膛。
响声让纽芬兰白狼的防御机制警觉了一下,然而塔勒早已带着枪远远跳开。
“闭上你的双眼掷一颗命运之骰 暗地里有一些妥协和悲哀…”
在低幽的歌声里,卡冯跪倒下来,鲜红的液体不断浸透他的衣襟。
“如果我们终究可以将生命重来 哪一生才是通往天堂的错误之路?”
塔勒扔开枪,静静的在原地看着他,眼底深处满是复杂与忧伤,她一遍遍哼唱着优美的旋律,这是她无法正常言语的嗓子唯一能表达情感的方式。
“我被制造出来保护什么,现在就要毁掉什么。这是我的复仇。”
塔勒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卡冯从衣服里掏出一根烟想点燃,手指颤抖了几下,终究没有成功。
塔勒闭上了眼睛,表情变得更加悲哀。
生物本能的求生是一回事,诞生就是为了杀戮是另一回事。她和纽芬兰白狼就属于后者。
然而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卡冯倒下去的声音。她疑惑的睁开眼睛,发现卡冯还在那里进行尝试,嘴里还抱怨被血浸湿后点不着了。
“你怎么没有死!?”她失声惊叫。
“呃咳,好像伤到了一点肺,能早点回去的话应该不会死吧。”一点星火之光亮起,他终于点燃了烟,抽了一口连连咳出血沫。
“不可能!我学习过人类的生理构造,那一枪应该打中了你的心脏!”
“心脏?”卡冯扯开湿透的军装,向她展示了一下伤口,“我这里没有啊。”
的确,他的胸膛被电磁步枪击穿出一个恐怖的大洞,透过血肉组织甚至能看到背后的景象。
但当事人依旧活蹦乱跳。
塔勒感觉自己的常识受到了冲击,她有理由怀疑对方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和自己一样的人造产物,否则人类怎么会没有心脏呢?
“啊好痛,劣质的烟果然没多大镇痛效果。”卡冯咳嗽着,“我说躺着的那个,你到底打算赖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伊瑟的眼睛倏地睁开,他的身体诡异地向侧平移半米,接着一个翻滚从纽芬兰白狼身下脱离,表情惊愕无比,待看见卡冯一身的血,更是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