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愤怒(1 / 1)

A被一阵喧闹吵醒。

他感觉列车先是缓缓倒退,停住,随后猛地向前冲了一段,他四肢抵住四周的支架才避免了被急刹车甩出去的结局,还没等他搞清楚状况,悬挂在上铺床板的巴雷特突然滑落下来,砸在胸口发出一声闷响。

“呃!”

“兄弟,你的表情就像一晚上被十个女人压了一样。”阿布利特撑着门框站在门口看他,“指挥官和巴力貌似想试试烧木材能不能让这辆车动起来,嗯…从结果看来是不能。”

“他想使用木煤气吗?”A从他的脸颊看到他搭在门框上的手再看到他踏进半步的脚,微微挑起半边眉毛。

他记得自己昨晚锁了门,难道现在撬门压锁已经不算是什么稀奇的技能了?

“木煤气?对,他们说的好像就是这个词,呃,你怎么知道的?”

“想靠木头驱动这么大一辆车是不可能的。”A避开回答他的问题,捂着胸口在床上躺得安详,“你有什么事?”

“哦,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阻止一下巴哈雅。”阿布利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她快要把兄弟几个给打死了。”

狂鲸号旁临时驻扎的营地此刻已经成了一座“拳击场”,站在中央双手抱臂的是巴哈雅,她的头发编成了小股细辫,用头巾紧缚起来,显得清爽干练,能够自由伸长指甲的十指被绷带重重缠绕,避免了搏斗中的误伤。

A走近人群的时候,巴哈雅刚对上下一批对手。

战斗开始,巴哈雅向后撤了一步躲开对手的拳风,单手在对方手肘上一搭,娇小的身形腾上半空,轻巧落在了男人的背上,对着对手的侧颈连续出拳。

她的对手显然看过她先前的招数,及时将双手护在脖子两侧,企图用一记背摔将巴哈雅“就地正法”。

巴哈雅感觉到他的重心偏转,夹在对方腰部的双脚在胯上一踩,一个空翻回到男人正面,暴风骤雨般的拳头连续击打在男人胸口,对手痛苦的呜咽只来得及呼出半声,就被她打中咽喉向后翻倒。

“下一个。”少女用尖利的牙紧了紧手上的绷带,A听出她的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愤怒。

“我来。”A推开人群,抬手将乱七八糟的头发捋到后面,只穿着衬衫就上到了场地。

巴哈雅看到他过来,轻哼了一声别开头,“我不打伤员。”

A一手攥拳贴近胸口,一手拉开架势,眼神专注,“你未必打得过。”

巴哈雅咧着小虎牙,笑得像个恶魔。在她看来A的身体素质的确不错,但他毕竟是个狙击手,论贴身缠斗的反应能力没人能比得上猫科动物。

她不假思索地冲了上去,A比刚才的男人要矮一头,身形也不够健硕,想像那样悬挂在他身上是做不到的。

这将是一场完全的正面战斗。

少女进入冲刺状态后,A向侧迈了一步,硬地靴踏在坚实的土地上,敲响了追魂的鼓点,他的视线跟随巴哈雅移动,右眼的虚拟准星瞬间在她身上标出了密密麻麻的运动关键点,A却没把注意力放在“乂”系统的提示上。

他希望是自己来参与这场战斗。

一直以来,他都对这个世界置身事外,始终游离在对身世的迷茫和对现实的落差间。

他不知道寻找的真相会带来什么变故,他不知道战斗的结果有没有满足这些人的期望,他不知道在他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大地上发生了怎样的故事。

但是现在,他参与进来了。

A抓住了巴哈雅的左腕,巴哈雅也抓住了他的右臂,A的另一只手向她肋下袭来,巴哈雅劈手拆招,两人的手以极快地速度相互交错,双方都想把对方的格挡拨开,好让进攻的拳头打到要害部位。

A咬着一侧嘴角,巴哈雅的眼神则愈来愈认真,她的腿也没闲着,时不时想插进A步伐变换的两腿之间。她进一步A就退一步,几个回合后A已经退到场地边缘,他突然向侧偏头,巴哈雅的拳头从他脸颊边擦过,带得碎发激荡。

围观的人呼啦闪开一大片,列车窗口纷纷打开,许多好奇的目光投向这边。

巴哈雅那一拳打完,冲拳变为横打,A竖起左臂格挡,明显感觉到刚被缝合没多久的肩伤传来撕裂感,他来不及卸力,被打中的左臂撞上胸口,相当于结结实实吃了巴哈雅一击。

但让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个。

“你为什么生气?”借了个空档,他询问道。

“我为什么不该生气。”巴哈雅声音沙哑,如果不是仔细辨别,她这句话就和嘶吼没什么两样。

A向侧挪步,巴哈雅找到机会一脚踹上他没用来支撑的腿,A趔趄了一下,但顺势抓住巴哈雅的肩膀将她摔了出去。

巴哈雅在空中扭过身,像猫一样轻巧落地,两人第一次分开。

“是因为库克小队?”

“我只是克制不住去想…把我变成这样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把改造进行得更彻底一点?”巴哈雅喉头震动,她手臂上精瘦的肌肉肉眼可见地紧绷起来,“为什么不索性给我接上尾巴,让我能够用四肢奔跑,更不怕伤害,更像个怪物不好吗!?”

她冲了上来,A双手前伸双臂微曲,精准接住了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手掌相抵,像两头野兽一样头抵头进行角力。

巴哈雅控制不住身体的异变,尖锐的指甲穿透了绷带,狠狠刺进了A的手背!

“我想要变得强大!”她怒喊着,“如果要进行强化,就不断训练;如果要进行改造,就加装机械;如果要依靠变异,我就去淋病毒雨!我受够了!为什么总要把我护在身后?为什么门关上的时候率先把我推出去?他们是为了活命才登上这辆列车的!不是为了照顾我这样碍手碍脚的笨蛋!”

A用力过猛咬破了嘴角,一行血迹流了下来,这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少女的愤怒。

她恨这荒凉的世界,恨这永无止境的流浪,恨弱小的脆弱恨强者的狡黠,恨居无定所,也恨食不果腹,她是这样怒火中烧,以至于令他感到手骨正被根根碾碎。

如果努力得不到回报,抗争就会变得可笑。

“我为什么没有跟着你…一起冲进那片大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