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天,新球公司正式开始了自建物流体系的第一步:先建个仓库。
而目的却非常卑微:害怕雨淋湿来之不易的物资。
尽管他们自己还都窝在地上的窝棚里。
王二狗的工作安排中,影子需要去寻找一些较细的树枝,大概一米长。
影子并不是特别能想明白这些东西干嘛用,于是直接问:
“二狗,咱们要这些树枝做什么用啊,知道用途方便找合适的。”
王二狗并不是故弄玄虚,而是还没来得及讲:
“差点给漏了,我想拿这些树枝扎个篱笆,做咱们仓库的墙。但是现在咱们时间有限,只能做半高的了。”
影子会意,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装备,手上一边整理着,一边说:
“那我再去制作一批藤蔓,一方面你们固定主要的木材需要用到,另外一方面,扎篱笆最好用树藤在树枝之间编织一下,这样也比较好挡风。”
在说最后一部分的时候,王二狗就只能看到影子的背影了。
莫医生大感惊诧:“王二狗,影子一直都这么有执行力么?”
没等王二狗回答,柱子插言道:
“这是他刚吃完早饭,‘饭’困的时候。”
王二狗深以为然,有时候影子的效率能高到让王二狗忙得鸡飞狗跳。
而每当影子在旁边等着事情做的时候,就意味着之前安排他做的事情已经做好了。
而之后的几个步骤,不是已经预判到,就是已经完成了全部的准备。
等待任务的影子,表情似乎总是非常淡漠,仿佛在说:
“就这点活,我这大手子,瞧谁不起呢?”
莫医生由衷地感叹:
“啧啧啧,感觉跟饭店后厨配菜的一样,配合默契,效率奇高。”
哪知王二狗和柱子重重地点头,异口同声地说:
“他在饭店后厨干过。”
“他在后厨干嘛?”
“他是个作家,去体验生活。”
莫医生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挑战,起身去准备苫盖屋顶的树叶。
王二狗和柱子倒是对莫医生的反映早有预期,一个出现在远洋鱿钓船上的作家,之前在饭店后厨体验生活。
“得亏没把影子还在屠宰场干过半年告诉她。”
“就是。”
王二狗和柱子嘀嘀咕咕。
岂知莫医生耳音十分灵敏,蓦然回头:
“他还在屠宰场干过半年?”
柱子和王二狗面面相觑,只好点点头:
“嗯。”
莫医生耸了耸肩,又突然回头:
“你们俩之前是干什么的?”
柱子的经历非常简单:“工地打工,物流公司打工,反正在哪儿都是打工。”
“程序员,打工。”
莫医生目瞪口呆,觉得方舟号能在太平洋海面上正常航行简直是奇迹:
“合着咱们是一艘船上的人,一个学航海,学轮机的都没?”
王二狗摊了摊手:
“是的,医生。”
莫医生摇着头走了。
只剩下王二狗和柱子。
王二狗问柱子:
“这件事情很奇怪么?”
柱子想了想:
“我知道你从程序员转行做海员,是挺奇怪的。”
奇怪归奇怪,事情还得继续张罗着。
柱子和王二狗今天的任务最重,需要去砍柴,做好立柱。
兔子不吃窝边草,营地旁边的树木是用来掩护营地的,当然不能有丝毫损伤。
王二狗带着柱子继续像南边的山上爬了上去。
上了半山腰之后,林木变得笔直起来,地上也再很少见到低矮的灌木丛了。
所有的树木似乎都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长高点,再长高点,这样就能吸收到更多的阳光。
伐木的过程熟能生巧,无论是王二狗还是柱子,他们早已非常熟悉。
团队中的两把石斧都在他们手上。
伐树、修理不需要的枝叶、拖回营地,一气呵成。
中午随便煮了点肉吃,顺便吃了一些面包树的果实快速恢复血糖。
这次比此前王二狗独自去伐木简单了很多。
至少不用王二狗费劲地把伐好的树拖回去了。
柱子喊一声“顺山倒了!”,最后一棵高五米左右的树直挺挺地向山下砸了下去。
王二狗觉得这声号子叫得非常专业,于是问柱子:
“为什么顺山倒要喊出来啊?伐木的一般都是顺山倒吧,利用重力把树压垮。”
柱子仿佛见到了外星人:
“你之前伐木都不喊的么?哇,幸亏我没跟你一起去!”
王二狗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你别光数落我,你说为啥啊,是个人都知道砍树要顺山倒啊!”
柱子没好气地说:
“这号子本来是提醒过路人的,本来树林一般山高林密,谁能看见你在那里砍树。”
“古时候又没对讲机,进山砍树也是生活无着,出来混口饭吃,你也不能指望大家能多有纪律。”
“所以一棵树倒的时候,喊一嗓子,整个山谷都能听到,赶紧注意一下,避开危险的范围,尤其是警告一下过路的。”
“反正我得喊,我小时候进山,爷爷告诉我的,听到顺山倒要机灵点,看看哪儿砍树,得往两边跑,不能往山下跑。”
王二狗感慨自己的自以为是:
“我还当自己肯定直到树往哪边倒,知道就行了,没必要喊出来。一声号子背后是死了多少人的经验教训啊。”
砍树的地方瞬间沉寂了下来。
树倒了,王二狗从地上捡起一些树枝,处理了一下断面,扦插进地面,希望若干年后这里能重新长出一棵树来。
王二狗和柱子就地将树分为三米和两米的两段。
随后如此重复。
四根用作立柱的木材很快就完工了。
接下来是顶棚。
柱子对顶棚的梁的结构有一些疑问:
“狗哥,你说咱们顶棚怎么搭啊,原来我做顶棚都是直接拿角铁焊的,我电焊手艺老厉害老厉害了!”
“那你怎么不做电焊了?我记得电焊工的工资也很高的啊!而且手艺越好工资越高!”
“因为我师傅。”
“你师傅怎么了。”
“他眼睛不行了。”
“那后来呢?”
“得了尘肺走了。”
柱子这句话说得似乎轻描淡写,但是王二狗分明在他眼角的泪中,看到了一个对徒弟倾囊相授的老焊工师傅。
而那滴眼泪上闪动的高光,从电焊的火花,变成了医院用来照亮X光片的观片灯。
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