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赶到医院的时候,看见丁承伊正跪在医生办公室门口。
门口围了一圈人,或是指指点点,或是摇头叹息。
“医生,求求您,我母亲的药不能停。”
医生是个年迈的老头,花白的头发间夹杂着几根黑发。
他无奈地摆摆手,“我们也没办法。她这次心脏骤停,出于人道主义我们把她救治回来了。
她之前拖欠的治疗费你们家属都没有补交,但是后续的药医院也没办法提供了。
我们是医院,不是慈善机构啊。
我们知道你们家困难,可是我们医院也难啊。
如果每个人都像这样拖欠医疗费,求求我们继续治疗,我们医院还怎么开下去呢?”
丁承伊颓然地跪在地上,不停地念着对不起。
医生长叹一口气,没有再说难听的话。
云裳翻开她的双肩包,将里面的皮夹拿出来。
皮夹是外婆送给她的,在她16岁生日的时候。
现在还没有流行支付宝和微信支付。
她将银行卡拿出来攥在手上,去收费处交了费。
“走吧。”云裳站在丁承伊的面前。
他的眼神一片灰败,耷拉着脑袋就这么跪在地上。
云裳晃了晃缴费收据,纸张在空气中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丁承伊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云裳。
五分钟后。
云裳跟着丁承伊的脚步来到监护室外。
隔着一道玻璃窗,可以看见病床上躺着一个浑身插满管子的女人。
病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形销骨立。
丁承伊隔着玻璃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手用力地握成拳。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要永远失去他的母亲了。
云裳看向丁承伊,他目光专注又焦虑地紧紧盯着玻璃窗内的母亲。
云裳不难想象,前世在林琪琪的步步紧逼之下,他无力承受这巨额的医药费。
经过一次抢救的母亲,停了药和所有治疗的她,被迫出院后,只能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原来…这就是前世他动手的理由。
病重的母亲,是他人生最后的底线。
云裳想说些什么,可在生命面前,说什么都是无力的。
她又想到前世,她的外婆因病去世。
她的手无力地垂下,白色的布盖在她身上,身体冰冷冷的,再也没有一双手可以拥抱她,告诉她,我的小裳真的很好很好。
失去至亲的滋味,她懂。
思绪被风吹得很远,云裳垂下眼眸,掩住眼里的悲伤。
丁承伊看向云裳,眼里满是感激,“谢谢你,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云裳想到她听说的,开口道,“钱不着急还。但是你这辈子,就准备这样了吗?一辈子做各种兼职,去各个剧组做爆破师?”
“不然呢?我一个高中毕业的,能干什么呢?只有这样,我的母亲才能活下去。”
他顿了顿,声音犹带哽咽,“我只想她活下去。”
云裳纠结良久,觉得她还是想说,就算他觉得她多管闲事,她也要说。
她遇上了,有能力帮忙,她就得管。
“不是说我看不起高中学历还是什么,但是你必须承认,社会上,第一看的是学历,没有本科文凭,很多工作,你连面试都进不去,更别说别的。”
丁承伊只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云裳也不觉得有什么,继续道,“可能你觉得我有点多管闲事。
但是,既然你考上了本省最好的大学,A大计算机系,为什么不继续去读。
你办了休学一年,而不是退学,说明你也想继续读下去。”
“可我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读下去,用我妈治病的钱吗?”
云裳沉默了半晌,“如果你愿意读书的话,我有一个建议。”
丁承伊摇摇头。
“你先别着急拒绝,如果我能做到既有钱治疗你妈妈,又让你继续读书呢?”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丁承伊看向她,黑色的眸子里没有一点光。
云裳摆摆手,不赞同地看着他,“放心,你觉得我像冤大头吗?”
丁承伊:…
“我可以资助你上学的学费和你母亲的住院费。等等,你先别打断我。”
云裳看着欲言又止的丁承伊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我把给你的钱当做投资,学费全包,但是生活费你需要自己挣。等你大学毕业来我公司,慢慢还钱给我。”
云裳看着他凑近一点,“你要知道,计算机系以后会有多吃香吗?”
2009年以后,随着社会的飞速发展,计算机专业开始变成热门专业。
分分钟年薪几十万上下。
这还是普通毕业生。
高级人才都是猎头抢着要的。
一个高忠诚度专业人才留在自己身边辅助,不就是最好的财富吗?
云裳像看着待宰的肥羊一样的目光看向他。
“以后你就给我卖命了。待遇从优,只有一点,我这个人,绝不允许背叛。”
云裳扁扁嘴,目光毫不避讳地直视他,“当然,我提的违约金也不会允许你背叛我的。”
???
云裳见他还是站在原地没有表情,头微微扬起,“怎么,不信我吗?”
丁承伊还处于石化的状态。
明明这个昨天还是一个小群演的小女孩。
今天摇身一变就成了开公司的女总裁。
丁承伊不是很确定地问道,“你成年了吗?”
云裳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你看我像开玩笑样子吗?
好吧,她好像确实没成年?
但是,这是重点吗?
云裳不自在地转过头,将手里的银行卡递给他。“这里有十万元,你先拿去缴纳一下后续的治疗费用和学费。
剩下不够的,明年年初给你补上。”
算算时间,年初应该又有几笔拍戏的片酬进账。
云裳向前两步,又说,“合同我晚上回去整理好了明天带给你。”
丁承伊终于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云裳微微一笑。
丁承伊看向她,她的目光自信且坚定,令人忍不住信服。
“重新介绍一下,你好,我叫云裳。是一名演员。”
耳根的一缕碎发滑落,云裳不甚在意地用手将之夹在耳后。
“虽然我现在在拍的戏没有播,但是前段时间录制了几期综艺,拿到了一些补贴。剩下的是我这些年参加舞蹈比赛挣的奖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