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逢圣上仁政,哪怕是涉及谋反,亦不需株连九族,只要全家死光即可。
那幅画作是什么样的呢?原来是一条鲤鱼在山崖底处游泳,程潜收到消息也赶回来,看到那幅画,不禁汗流浃背。
因那幅画除了那条鲤鱼,还提了一句诗:”鲤游浅滩困在渊,虎落平阳化作骨。“
这可不妥妥的是讽刺李家龙游浅滩么!
得多大的胆子,才敢收藏这幅画啊!
程潜瞧着画面儿,心里欲哭无泪。
可画的确是齐大力收的,也的确从他家里搜出来的,而他口中所说的那名道人也再找不到了,判官根本不会相信的,认为是子虚乌有的借口。
这个案子已经不是他这个层级的能碰了,明日后将转移至湖州,让州知府大人来负责审理。
胡一统这个人,向来就比较忌惮他,恐怕此案他也不能过多插手。
程潜站在院外,负手而立,抬头望着夜里的天空。
今夜乌云密布,不见一颗繁星,恐不久,便会有夜雨来袭。
他垂眸,墨色一般的眸子里瞬间闪出一丝异样的光彩。
“来人,备马!”
深夜,淅淅沥沥。
程潜冒雨策马,去了一趟官媒所,求了那梁大人好久好久,终于拿回来了一纸婚书,日期正好是齐大力买画前一天。
只要她在空白处,签下名字就好了。
他顾不得满身水汽氤氲,在三更时分,正正好来到官牢门前,脱下蓑衣,程潜一个箭步来到齐杏他们面前。
展开了疲倦的笑脸。
“杏儿,伯父母,你们都没事吧?”
程潜礼貌地问候了他们。
齐大力夫妇俩见他们已落得此番境地,没想到程潜竟还敢来探望,此时心里都十分感动,人人皆叹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看来他这个女婿,他们是没挑错的。
“程潜,你怎么来了?”
齐杏看见他,就如看见天边的启明星一样,那么的夺目光亮。
程潜垂眼瞧了一下他们,略为抱歉地开口:“对不住……你们这桩案子太大……已不归我审了。”
他低下了头,是头一次埋怨自己的官职太过低微,“这已经移交到湖州知府审理了,明日午时后,你们就得上路去湖州。”
如此消极的消息,齐大力他们听了,纷纷垂下了头。
程潜再看了一下他们,沉吟片刻,说出了自己的办法。
“伯父伯母、峦弟弟,程某现在有个办法,说不定会觅得一线生机,不知你们是否能同意?”
“什么办法,但说无妨?”
齐大力和齐杏他们,都纷纷看向了他,好奇且渴望他接下来说的话。
“伯父母,小婿不才,只能救得了齐杏一人。”
程潜垂眸,从怀里拿出了那张他辛苦求得的婚书,上面已经签了他的大名,还有另一处,留了个空白。
他转移双眸,眸光闪烁地盯着齐大力身旁的她。
“杏儿,只要你签下此婚书,那么你就是我程家的人,齐家犯罪,与你无关……”
齐杏听罢,眼眸瞬间覆起一层氤氲。
与她无关……这是要把她摘出来,脱离她与爹娘的关系么。
“只要你……签下婚书,再签下这份与齐家的切结书,我……便可救你出去了……”
程潜话说至此,也不忍继续说下去。
父母之恩,授比海深,如今大难当前,却要齐杏如此不孝反骨,同家人脱离关系,这叫她……如何做得出来。
齐杏鼻子一酸,瞬时抽泣了起来。
她转身,紧紧抱着自己的母亲,哭沙哑了嗓子,“不要,我不要离开爹娘,死也不要离开他们。”
齐大力和齐峦,此刻都紧闭着嘴唇,沉默了起来。
唯有乐敏还在带着满眼的泪光,手掌有节奏地一拍又一拍,安抚着哭泣中的齐杏。
她那苦命的女儿,本应该是福泽延绵,风光无限的,如今皆受他们俩夫妇的牵累,陷入牢狱,本是不应该的!
程潜见他们皆沉默,不由得急了些,他看向齐杏,试图呼唤起她的理智,“杏儿,你冷静一点,想必你应该都知道,你们本就是被陷害的,若连你也死了,就再无人同齐家再翻案了,你舍得么……让那么齐氏一族,都背上谋大逆的污名么!”
“你别说了!”
他闻声而去,发现出言的却是齐杏的母亲,乐敏。
乐敏抚摸着女儿的额头发丝,那双眸神变得视死坚定。
她深吸一下,作出了决定,“你带我女儿走,毋论以后能不能翻案,只求你好好照顾她!”
此时齐峦也坚定地点了点他的小脑袋,声音稚嫩且沉稳。
“没错,姐夫,只要姐姐有一线生机,她一定会想办法救我们的,你带姐姐走吧!我们坐牢。”
“不成!”
此时哭泣中的齐杏闻声而阻止,面向了程潜,冷静地说道:“程潜你这是疯了么,何必为了救我,而自毁前程。”
她紧蹙着眉头,心思是那个澄明,“你可知这样一做,不出数日你必会被朝廷的人弹劾,说不定以后连官都做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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