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最后一句,怪脸男人的扭曲面孔重新变幻起来。
这种变幻的幅度,随着他的借酒浇愁而渐渐加快,几乎看不出他到底是谁。
但方良却很清楚——这绝对是副本的难度变高了,导致调查情节变得更加错综复杂。
在死线大厦的时候,撑死也就只有段间民、夜总会经理、来历不明的女人三个人物,其中女人是不必要的干扰项,经理只是受到诅咒袭击的一个环节,而段间民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玩家身份只是点缀,地点局限于大厦内部,所以整体篇幅较短,挑战难度也相对较低。
然而到了黑暗森林的时候,人物数量已经扩展出了医生、教会、小男孩、调查队以及铜壶镇的幸存者,可探索地图面积骤然增大,调查难度肉眼可见的增高。
这次副本虽然定在柔风公寓,看似人物很少,实际上它的人物关系要更加复杂。
首先,诅咒先通过外部触发,导致一个叫做许延庆的实习上班族出现问题,紧接着导致其他人也出现问题,但是无法判断引导序章之中的视角,是否来自于许延庆。
此外,要考虑到单亲家庭、父母双亡、父母健在的问题,来判断实际被诅咒的人数。
假设三口之家是平均水平,则受诅咒的总共人数是824位。
也就是说,这看似简单的副本,实际上可能会比之前的两个副本还要复杂。
根据怪脸男不断改变的面容来看,方良怀疑诅咒之力,已经将他们的精神与思想链结在了一起,导致他们就算在梦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也许有时他们表现出受害者的形态,可是一旦触发诅咒的规律,他们就会迅速变成其他人。
“父母抚摸孩子的动作,本质上意味着喜爱,而躲在被子里逃避触摸,等于是恐惧被爱。”
“睁开眼睛,意味着不服从母亲的幻想与诅咒的规律,导致受到诅咒袭击而被杀…但是困在被子里,可能会又认为父母是清醒的,父母是可以理解自己、拯救自己的存在。”
“受害者也被传染,他们也像那位母亲一样,不受控制的渴望其他人了解自己的痛苦,和陌生人交流着自己的痛苦,是一种情绪极度压抑时的选择性倾诉行为。”
“而玩家出现在这片受诅咒的区域,暴露在诅咒规律的判定范围内,等于成为了故事中不该出现的人…所以我们是受害者最佳的倾诉对向,也是施暴者最为敌视的外来存在!”
“这次副本剧情真的有点绕,不过既然搞懂了诅咒的规律与成因,
方良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四周的场景渐渐变得黯淡,一种不自然的困意涌上心头,催促着他尽快入眠。
“刚才的幻觉,只是诅咒的其中一面,剩余的两面,都是危险的。”
“如果诅咒只会把人抱回卧室,那么我可能现在就在卧室里面!”
方良顺从了这诡异的睡意,他感觉身体已经回到了床上,莫名其妙的回到了被子里。
黑暗中,一种令人不安的视线反复打量着方良,像是在确认对方到底睡了还是没睡。
渐渐的,方良感觉被子的边缘微微隆起,一股阴冷的气息渐渐缠上他的手腕。
窗户不知何时已被打开,窗帘一直沙沙作响,阴恻恻的妖风在屋内不断转悠,渐渐飘向方良的耳畔,像是有一名没有体温的女人倒挂在床头上方。
“睡了吗?”
“你真的睡了吗?”
“你是不是躲在被子里还捏着手机,等我一走就悄悄掏出来看?”
方良渐渐发觉情况不对,按理说这女人不是应该叫醒她想象中的孩子,然后喂安眠药的吗?
手腕上的冰冷越来越强烈,几乎整条胳膊都麻痹得失去知觉。
方良听见那诡异女人在他耳边兴奋的呼吸着,她鼻息越来越强烈,一寸寸头发像蛛丝一样落下,被触碰的皮肤都变得越来越痒,鸡皮疙瘩不受控制的冒起一大片。
“嗬嗬嗬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没睡!”
晚上在走廊上没有及时回家,虽然可以触发受害者向人求助的情报,但是也会招致诅咒本体的恶意袭击!
诅咒的规律发生了改变,方良的所作所为,绝对已经满足了它的某种杀人条件!
诅咒,死线效应!
方良心念一动,手腕上爆发出一道暗红色的闪电裂口。
只听见耳畔传来一声尖叫,方良周身的寒意尽数消褪,他的耳朵再度听到了一些失控的动静,眼前也渐渐出现了不一样的陌生画面。
“击退那家伙以后,诅咒重新循环了吗?这种感觉,我似乎回到了第一阶段?”
方良集中精神,他感觉在梦里渐渐有些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只得翻身打断这诡异的梦。
另一头,鲁明这边,在靠近一位怪脸男人并且经历了诡异的幻象之后,一股不自然的睡意渐渐笼罩他的身体,随后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已经重新出现在了卧室之内。
虽然有一肚子的情报想要立即和其他人分享,但鲁明必须靠自己活过今晚。
如果按方良的计划,那么这个女人应该会来喂送安眠药?
鲁明隐约能够感觉到,那股冰冷的气息就在房间之内,一想到睁开眼睛就可能暴毙,内心不免开始变得紧张。
本来天气也不算凉快,鲁明又是四人里身体素质最好的那一个,埋在被子里装睡不出声,他感觉身体无法控制的开始流汗,几乎没办法集中精神装睡。
很快,鲁明听见外头传来了某些动静,随后被子的一角被悄悄撩起,一双冰冷而虚幻的手,穿过被子,悄悄摸上他的手腕。
好冷!
鲁明强行忍住打颤的冲动,但是那双手正在顺着胳膊摸上肩膀,渐渐靠近他的脑袋。
“睡了吗?”
鲁明听见一个声音沙哑的女人,就在自己耳畔吹气。
“你真的睡了吗?”
鲁明纹丝不动,但那女人发出咯咯的机械笑声,先是一双手忽然蒙住他的鼻子,紧接着又有一双手不知从何处伸出,顺着他的面庞不断向中间聚拢,仿佛要将他的脸给强行摘下来一般。
冰冷而痛苦,绝望而窒息,鲁明很快就发现自己连扭一下脖子都做不到,诅咒的袭击已经麻痹了他的身体,并且迅速掠夺着体温与控制权。
诅咒,月蚀!
鬓角的毛发渐渐变得粗长,诡异的冰手稍微迟疑了一下,似乎是感觉到了某种异常变化。
鲁明心中大急,他本想爆发一波诅咒之力,和这打算捂死自己的诡异拼命,但身体的控制权并没有随着诅咒之力的激活而回归,他的诅咒力量竟然被梦魇压制了!
对不住了,这一回我真的躲不掉啊!
一双冰缓缓摸向鲁明的嘴,不知从哪爬出来的几根手指,像多节肢的抱脸虫一样,在黑暗中悄悄扒开鲁明的嘴唇。
一种苦涩而诡异的味道在牙龈上蔓延,不知那是安眠药的味道,还是冰手本身的诅咒异味。
然而,就在触碰到牙齿的一瞬间,鲁明突然听见某个女人倒吸冷气的恐惧声音,那双冰手瞬间就触电般的缩了回去,脸上的冰冷与压制也迅速消散,不复存在。
“如果诅咒一次只能袭击一名目标,它现在是不是去找其他人了?”鲁明立即解除诅咒维持,但是他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很困,耳朵渐渐失去控制。
伴随着楼下诡异的动静,鲁明的眼前渐渐浮现出某种画面,令人不安的被窥视感再度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