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黯淡(1 / 1)

迷宫区。

位于艾恩葛朗特第一层最北端,是一座直径300米、高100米的粗壮的塔。

托尔巴纳。

位于迷宫区不远的山谷,是附近最繁华的城镇。

因为守层boss就位于迷宫区的缘故,大量的玩家先后来到了托尔巴纳驻扎。

或许是游戏设计者,早就考虑过大量玩家汇聚的情况,小镇的设计异常的便民,到处都能看到旅馆、饭店、武器店、酒馆等等设施。

小镇的风景,也独具一格。

建筑坐落有序,清一色的欧式建筑,看上去古香古色,极具异国风情。

城市绿化,也设计的极富美感。

公园、喷泉、竞技场......应有尽有!

如果在现实,这样的一个城镇,房价绝对能炒上天。

不知道多少人奋斗一辈子,或许都买不到这里的一个厕所。

但是。

在SAO这样一个死亡游戏中,风景再美,也无一人有欣赏的心情!

在托尔巴纳,大量的玩家都在默默舔舐伤口。

不知道多少人,都在用心的修理着自己的武器、布甲,似乎唯有这样,才能给他们稍稍一点安全感。

死去的人真的是太多了,短短一月,就死了将近十分之一的人,给了每一个玩家难以想象的压力。

更糟糕的是,付出了十分之一的伤亡,他们竟然还没能打败第一层的boss。

要知道,整个SAO可是有100层。

他们真的能打穿这个游戏吗?

每个玩家心头都蒙上了一层心理阴影!

最初,玩家们还对外界的救援心存幻想。

区区一个游戏,在国家机器面前,这又算得了什么?

但是。

时间一天天流逝,他们没有得到任何的救援。

身边熟悉或不熟悉的玩家一个个死去,这让众人开始对来自外部的救援感到绝望了。

牧野和桐人两人,行走在托尔巴纳的大街上,虽不似那些普通玩家那般绝望,但心头依旧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一路走来,人生百态。

和半个月前相比,又是截然不同的一副光景。

半个月前,玩家们虽然还极度恐惧,但那股欲要打上一百层的豪情还在。

没有人愿意做囚徒,更别说还是朝不保夕的囚徒。

但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玩家们,脸上呈现出了麻木的神情。

麻木过后,就是放纵和沉沦。

半个月前,绝大多数玩家,甚至都舍不得多花一个珂尔在食物上。

吃的都是最便宜,口感像是木柴一样的面包。

但现在,一杯高达1020个珂尔的啤酒,却有大把大把的玩家在喝。

两人甚至还看到有玩家,因为喝的烂醉,但又没有珂尔支付酒钱,被暴躁的NPC酒馆馆主给扔出酒馆。

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被扔出酒馆的玩家,从哪儿被扔出来,就直接在哪儿躺下了。

烂醉如泥,就像是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

人心的沉沦,远比两人想象的要快。

想想倒也能够理解,现实中,大家都是普通人。

有很多还是从未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学生,又能指望他们有多强的抗压能力?

牧野看向桐人,“要喝一杯吗?”

桐人略有些犹豫,他还只有14岁,还远没有到能喝酒的年龄。

但是。

最近的所看所感,让他颇有想喝一杯的冲动。

然后,桐人就感觉他被拽进了酒馆。

一杯啤酒下肚后,桐人大呼罪过。

都怪牧野,他都被带坏了。

啤酒,味道也就很一般吧!

然后,桐人又主动叫了一大杯。

最初,众人大多默默喝酒,但是几大杯啤酒入肚之后,很多人都开始变得醉眼迷离起来。

酒后吐真言,一些人平时沉默寡言,但一喝酒立马就变话唠。

“死了,连技术远超我数倍的会长都死了,或许下一次死的就是我吧!”

一语落,酒馆内众人的目光齐齐汇聚了过去。

众人这才发现,说话的是一个面容清秀,穿着皮甲的少年。

看上去大抵只有十四五岁,也就是国中生的模样。

此时,他面容酡红,很显然已经喝高了。

但是,也正是因此,真情流露,泪流不止。

因为醉酒,吐词不清,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众人还是脑补出了少年的故事。

少年在现实中还是一个国中生,一向喜欢游戏。

不过,少年并不是桐人这种技术流玩家,称不上高玩。

但是,真正的游戏高手又有多少?

对于普通人而言,玩游戏只要开心那就够了。

就算是脸滚键盘,就算是被人骂小学生,那又如何?

少年性格比较孤僻,但在游戏中还是遇到了一些好友。

比如,经常带他一起刷怪的会长,时常一起练级的公会好友。

为了能够买到SAO的游戏头盔,他们甚至排了好几天的队。

当幸运的成为SAO第一批玩家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兴奋。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才进游戏的第一天,一切都变了。

二十天前,那个平时非常照顾他的公会好友死在了数头灰狼的围攻之下;

十五天前,公会里那个一直喜欢和他拌嘴的家伙死掉了。

而他还想跟他道个歉来着,因为他胆小懦弱,没能按照计划拉住一头小地精的仇恨......

十天前。

威望很高,一直统筹全局的会长也死了......他就是个废物!

听到少年的话语,众人尽皆心有戚戚。

不知道多少人,被少年的话语,击中了心头的软肋,再也坚强不起来。

“废物,我就是个废物,我都说好了要保护直子,一定和她一起活到最后的。结果.....结果......”

一个颓废青年哽咽。

直子是他现实中的女友,本来直子是不玩游戏的。

但是,他想要把他喜欢的和直子一起分享,就拉着她一起进入了游戏。

结果,从未玩过游戏,连练级都不知道的直子,直接被数头小野怪杀死。

而信誓旦旦说要守护直子的他,却被一头区区4级的小野怪拖住。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直子死在了他的面前,连最后抱一下她都没能做到。

当看到直子在他面前化成无数小碎片,然后彻底消散,青年感觉他的心也彻底空了。

青年太自责了,颓丧之意,近乎将整个酒馆塞满。

“妈妈,我再也不偷偷玩游戏了。我错了!”

一个年龄不大的孩子泪流满面。

平素,他的爸爸妈妈一直都是反对他玩游戏的。

他那时满脑子游戏,哪儿听得进去父母的唠叨?

结果就是,他被困在了游戏里。

他恨SAO,恨茅场晶彦,更恨那些抢他装备,殴打他的玩家。

可惜,人生没有后悔药。

伴随着诉苦之人的增多,酒馆内,就像是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后悔、申诉、求情、谩骂的行列之中。

一个年轻的妈妈哀嚎绝望!

结婚后,她成为了家庭主妇。

但是,这个的确是太过无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甚至都没做好当妈妈的准备,就成为了一个孩子的妈。

外加上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太过吵闹,让她心情极度抑郁。

甚至一度患上了产后抑郁症!

所以,就想要玩个游戏放松放松。

她抢到头盔时有多幸运,现在就有多倒霉。

她被困到游戏里了,还没有断奶的孩子谁来照顾?

老公也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现在同时得照顾她和孩子两个,老公还能撑得住吗?

她太后悔了!

但是,这个世界上又哪儿有什么后悔药卖?

幸福的家庭大抵类似,而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

酒馆内,愈发的压抑。

诉苦声、抽噎声、哭泣声、谩骂声......不绝于耳!

或许是发泄的差不多了,话题聊着聊着就歪楼了。

骂SAO、骂茅场、骂怪物、骂NPC死要钱、骂封测玩家只顾着自己嗖嗖嗖往上升级不管他们的死活......

尤其是骂封测玩家这一点,更是引得很多失意玩家的共鸣。

似乎,他们的失败和失意,都是封测玩家们的自私造成的一般。

到了后来,甚至连发放游戏指南的牧野和桐人都躺枪了。

理由是,指南不够全面、精准。

不知道多少玩家,误信了指南,然后抱憾终身。

牧野倒还算看得开,毕竟也穿越了好几个世界,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反倒是桐人,眉毛直接皱成了一个“川”字,最后只能郁闷的埋头灌酒。

到了后来,一个光头大汉,也不知道从哪找到了一个萨克斯,埋头就吹奏起来。

一时,苍凉、悠扬的声音,传遍整个酒馆。

让那种消沉、低迷、沉闷的气氛,更上了一层楼。

情到浓处,一个女子的声音悠悠响起,和萨克斯的声音合唱起来。

歌声如泣,幽幽咽咽,说不出的哀婉,道不尽的苍凉。

曲尽,人散。

越来越多的受不了这种压抑,纷纷逃离了酒馆。

踏出酒馆后,牧野和桐人两人,也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酒馆里,失意的人太多。

每个人,都是一个悲伤故事的主角。

就算是牧野和桐人,两人也忍不住受到了一些影响。

尤其是那个妈妈的故事,更是让两人心情沉重无比。

茅场晶彦......又有多少家庭因他而毁?

尽管两人的心态都非常好,但那些失意者对封测玩家的谩骂,还是让两人颇有些在意。

倒不是说那些人骂的有理,也不是独占资源心有愧疚。

毕竟所有人都是玩家,也不是他们的大家长,大家都在争渡,谁也不欠谁!

两人在意的是生命的逝去!

傍晚。

夕阳如残血,美丽的城镇被浸染,恍若流血漂橹伏尸万千一般,让人生出莫名的苍凉。

牧野和桐人两人所住的旅店,在托尔巴纳核心区,位置略偏远,但居住条件更优越,是难得的好落脚之处。

一路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心情显得颇有些压抑。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道路两旁的路灯亮了起来。

两人这才意识到,天色竟敢不知不觉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而就在此时,两人竟意外看到一个穿着布甲,有着一头蓝发的少年,正在发放传单。

传单?

在现实中不值一提,甚至有些烦人。

但在SAO中,这可就是一个新鲜事物了。

而更巧的是,蓝发少年,牧野还认识。

他不是妄图拿到掉落道具,而被茅场晶彦坑死的迪亚贝尔又是谁?

迪亚贝尔很热情,传单上的内容也一目了然,那就是号召大家一起组团打守层boss。

两人和迪亚贝尔也没有太多的交流,但手握着这样一份传单,两人却都感慨万千。

尤其是桐人,心头甚至都变得火热了起来。

桐人面容坚毅,“牧野,我决定了,明天就去参加boss攻略会议,然后将守层boss打倒。”

打倒1层的守层boss,意义太重大了。

现如今,所有的玩家们,真的是太需要一剂强心针了。

不然,谁也不知道,大家还能不能继续坚持下去。

牧野没有太多废话,直接道,“boss的人头,我预定了。”

桐人顿时笑了,他就知道,这种事牧野绝对不会落下。

“你这个人头狗就别做梦了,守层boss的人头,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抢走的。”

“走着瞧。”

“谁怕谁?”

两人吵吵闹闹,声音越传越远。

两人所走过的路灯处,数只飞蛾不断围绕着路灯飞来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