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的清明节,二娇带着儿子吴世平从老鸦山下来,到楠林镇阿正雕像前去祭奠,她望着阿正高大的雕像,非常感谢雕塑者的神工巧手,竟把阿正的原貌打造得如此逼真,这也许是这位老石匠认识阿正的原故吧!
二娇掏岀给阿正的荷包,凝神地望着阿正,见阿正正在望着她们娘俩,仿佛嘴角微微翘起,露岀一抹欣慰的笑容。是呀,这是他世上最亲的亲人,见到妻儿一切安好,怎能不高兴呢!二娇抹了一把眼泪,对阿正说:“阿正,你安心地去吧,虽然在得知你去世时我想随你而去的心都有了,可是一想到我们的儿子,我就觉得我不能随你去了,我要好好地活着养大我们的儿子,他是你唯一的骨血,我要把他抚养成人。”儿子跪下,给父亲磕了三个头。叫声:“爹,我来看您了!”
这时远远听见夏中的叫声:“喂,二娇妹子,镇公所有你的一封信。”闻言,二娇拉着儿子随夏中到了镇公所,见来信落款是西北野战军56团三营三连左树青。二娇拿到信放进口袋,带着儿子去看望了夏老爷一家。只见夏老爷和夏太太今天非常高兴,原来是有媒婆上门来提亲,说是港路村有个大户人家的闺女,长得十分俊俏,而且知书达礼。夏金二十一岁了,长得一表人才,现在镇里的学堂教书呢,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夏老爷高兴地把儿子的年庚八字交给媒婆,叫送到女方家去合八字,媒婆喜癫癫地跑了岀去,二娇见了也很高兴。
吃过午饭,二娇就带着儿子回了老鸦山。晚上,二娇打理好儿子唾下,自己躺在床上,挑亮了油灯,拿岀左树青的信看起来:
二娇,你好!不知你是否已从失去阿正的痛苦中走了出来,阿正是我永远的好兄弟,我会为他报仇,也愿意完成他临终的遗愿,将来照顾你和你们的儿子,我十五岁就参加了红军,革命几十年了,一直没顾得上成家,希望你能给我机会,让我有个家!最近我们又随部队在瓦子街打了胜仗,还获得了“英雄炊事班”的光荣称号。现在离解放全中国的日子不远了,等全中国解放了,我就回来跟你安家!
二娇心里有些感动,一个老红军战士,为了革命,几十年了还没成家,他是个好人,何况是阿正把我和儿子托付给了他,我有义务给他一个家。二娇想给左树青写封回信,可又不知部队会转移到哪里,又放下笔来,想着左树青忠厚的模样…
这日,夏家大院张灯结彩,大红喜字贴满了萱窗,一大早夏老爷就安排了迎亲的队伍,夏金骑着高头大马,胸佩大红花,一行人到邻村去迎娶媳妇。
这已是1948年的端午节,夏老爷叫人在楠林镇大广场上搭了戏台子,请了戏班子来唱戏,在夏家祠堂摆了百桌酒席,宴请父老乡亲。
邻村不远,很快,就听到迎亲的锁呐和送亲的鼓点交织在一起,一顶八人花轿抬着新娘来到了夏家大院门前。新娘在媒婆的搀扶下进了院门,行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夏老爷夫妇二人给献茶的新儿媳妇发了红包,然后招呼众乡亲进入席间,这是十几年来夏家最大的一件喜事。想起了儿子九岁过生日时的一幕,犹如昨日,那被欺凌的耻辱还在心头挥之不去。如今不同了,夏老爷在乡亲们的恭喜声中频频举杯,满面笑容。
再说这日,二娇带着儿子和老鸦山的游击队员们都下山来为她们的老当家人夏老爷家庆贺,夏老爷在百忙之中特来对这些他的队友们表示了深深的谢意,他知道他能有今天,与这些紧紧跟随着他干革命的战友们是分不开的,当年如果不是果断地带着家人上了老鸦山,后来又在八路军的帮助下走上了革命的道路,还入了党,还发展壮大了抗日的队伍,他坚信民族团结的力量是坚不可摧的。
二娇望着这隆重的场面,想起了自己曾被夏太太抱来当童养媳的一幕一幕。她这时很想念阿正,如果不是阿正给了她纯朴的爱情,等到今日,夏金会娶她这个半老徐娘吗?想到这里她笑了笑,向昔日的公婆举起了酒杯,恭贺夏金弟弟早生贵子,夏老爷子孙满堂!
酒席散去,众人都在广场看戏,人山人海,好不热闹,二娇却无心看戏,牵着儿子来到阿正雕像前,久久不想离去。
这时有队友在喊,二娇我们回老鸦山了,不然天黑了。这时管家已安排了车辆,把二娇一行人送回了老鸦山。
月亮很圆,高高地挂在梧桐树上,蝉鸣声声,好像是在向二娇诉说着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二娇睡不着,静静地听着,眼角有泪珠滚了下来,她想着自己的命为什么这么苦,想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