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乐禾住院后,臭蛋开车不是拉了哲妈妈就是拉了李甘霖往医院跑,二虎则是东跑西颠,把王乐禾住院的消息,一 一告知了二嘎和如玉,一传两,两传仨,流河、玉茹,乃至杨柳青的张小溪、张可真都得知了信息,众人纷纷赶来看望,各种营养品、药品,堆满了王乐禾的病房。
哲和王乐禾自是感动,每次哲妈妈来了回去,王乐禾总是捡着样儿的,叫哲妈妈带些回去,哲妈妈坚决不受,王乐禾就把东西塞给臭蛋,言说老人跑来跑去的,身体又时不时地闹病,也该补补!她不在老人身边,委托臭蛋叫张可人常去哲家照料,她还动情地对臭蛋说,大家花费了,人情她欠了,往后她和哲必要一 一报答。
二嘎和如玉每次送来的锅贴,馅都是变着花样儿,今格儿是牛羊肉,明格儿是海鲜。流河和玉茹还把俄罗斯风味的美食和惹眼的绣美内衣内裤送来,令王乐禾感受了“特供”的待遇。
守望相助,洼土情深,王乐禾的病房,仿佛是她水一方鹅圈边的牡丹、玉兰花,用自身生活的花蕊,给日子分出了多层次,献出了洼土诗情栖居的美善菩提。小城的白天在不知觉中又过了,还不到盛夏,小城也没临盛夏的热威,窗外的梧桐树上,有了不知名的鸟儿栖枝,小生灵幸福地对话着,音律很美,长久地悄声不止。一钩新月奇异地现于树梢,不知是树挂住了她,还是她钩住了月。
小城之夜,没有洼土的沉寂,但同醉着洼土的温馨。
市声渐而远去,王乐禾的病房内,灯还明着,她的脸褪去了前些日子的憔悴,虽还没有往来的红润,但又白净的楚楚动人。
“哲,一半天我就出院吧,花费着不说,一天天拖着你不能上班,我心不安生!”
“小禾,你这次可病的不轻呀!咱说啥也要好好地疗养疗养,往后的日子长呢,合作社有你干的,家里,妈指望着你,我一一”
王乐禾第一次听了对方叫她禾,这是她心爱的男人对她的第一次爱称,女人幸福的暖流涌动了全身,乃至身体微微地有了颤抖,她眼晴深情专注了对方一副白白的脸,两双黑黑的眉,心海竟又如是决堤,双眼滴落了点点清泪。
女儿泪,是情感的泪,女儿泪,是流给她心爱男人的纯真表达!
哲一把拢过他的女人,凭任对方的泪湿了胸衣……
月儿弯弯,洼土声远。
“你从东边走来,我从西边走来……”每当任超回来,在清月银光的夜晚,在静静的运粮河边,江清月感慨地总是柔语这几句话。
这个夜晚,被谷乐云支回家的任超,同媳妇江清月在哲妈妈家坐了会儿,夫妻双双走过了小石桥,又来到了河边。
“超,你不远走不高飞,一个媳妇飞到了你怀里!你觉得幸福吗?世面上,有人娶了媳妇忘了娘,有人口里吃香的喝辣的,还弯溜溜的骂共产党!你说这人心都是咋长的一一”
“等些日子,我把老妈老爸的坟迁来运粮河大埝上,叫二老看着他儿子有了媳妇儿,我还要给老任家造出个后人。世面上骂社会、骂共产党的,都是他妈的王八蛋!有种跟我来,同着我骂,我会骂他八辈祖宗!谁想打倒共产党,谁想叫国家变颜色,我先撂爬他,没了共产党,我去那领工资,没了共产党,我喝西北风呀!”
风吹来,轻拂着静静的运粮河水面,不时河中有一两声哗啦哗啦的水响,那是大鲤鱼、胖头鱼不甘寂寞,相互追着嬉戏。
风吹来,河滩上的芦苇相拥着,随风摆动着,发出丝织物的悉索声,好像悄语着运粮河远古的故事。风吹来,有些淘气地掀动了江清月绿色上衣,任超忙着为媳妇拽了拽,顺便手不再移开,隔衣他手中有了媳妇热乎乎的体温。
“有了吗?”任超显了作急,在江清月耳畔问。
江清月明明知晓了丈夫所问,偏来了句节外生枝答话: “撂荒地苗儿不易出!”语罢,江清月朗朗地笑了,她心中充溢了甜蜜的幻想。
“咋一一咋就不中呢!劲一一劲儿没少费呀!”任超一脸无奈。
“把心好好的放肚子里,我一一我许是有了!”未及江清月再言声,任超一蹦老高,一屁股跌在了沙滩上。
江清月索性也不再站了,一弯身躺在了任超身边,凭任对方搂了腰身。
“乐禾回来,我要正式地托甘霖叔作证,我二人拜了干姐们!”任超耳边传过媳妇信誓旦旦的话。
“啥干不干的!哲是我兄弟,乐禾就是我亲兄弟媳妇,你一一你是乐禾的亲嫂子!”任超把嘴贴在媳妇温润的面颊……
周遭笼罩着轻纱一般的月光,一切都若有若无,江清月仰望着高天的一轮圆月,仿佛身置了故乡蜀地的石屋,然而,这不是她大山里的故乡,也并非海市蜃楼,这是她水一方真真实实可亲可爱的洼土,在这块土地上,飘泊异乡的山妹子,从西边走来,有了扎根的土,有了知疼知热知心的丈夫!
夜色依然淡白,像流动着浑然的透明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