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妤的动作逐渐迟缓下来。
因为洛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姜卿皎因为“重生”一事对柳琳琅心怀愧疚,对萧崇源心生好感。
她不由又一次想起来那日在静安寺里,她的不耐,她的厌憎,她的嫌恶……
见她似乎不准备去找姜卿皎了,洛玖满意了。
只是才刚刚松下动作,姜妤就已经往外跑出去。
“是非对错,我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了。”姜妤道,“管她信不信,我的良知不允许我知道这种事还能无动于衷。”
洛玖愣愣地看着已经跑远的姜妤,雪姨娘这会儿从外头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有些阴阳怪气地开口,“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位五姑娘的性子。生来一颗赤子心,不然怎么会让柳琳琅那等毒妇都这么喜欢。”
有一点柳琳琅真的没说错,她真的很喜欢姜妤。
洛玖冷厉地看了眼雪姨娘,雪姨娘不由缩了缩脖子。
刚想说些什么,洛玖就已经威胁道,“再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小心我放虫子咬死你。”
雪姨娘噤了声。
*
姜妤跑了好些地方,才终于从一个丫鬟口中得知姜卿皎去了柳琳琅那里。
她心里头“咯噔”一下,步子有些迟缓,脸上有些迷茫。
所以,还是帮不了她吗?
迷茫还未散去,身边窜出一个身影,一把拉住她往前跑。这人跑得气喘吁吁,却还是咬牙带着姜妤往一个方向奔去。
姜妤看了他一眼,是姜宥。
“你怎么在这儿?”她突然问道。
姜宥跑得气都喘不上来了,却还要故作无事地回答妹妹的问题。
“当,当然是来,来找你啊。”他说一句话要停个几次。
直至姜妤带着他停了下来,慢慢给他顺着背,他才能说完整一句话,“三哥不对劲,你一定要小心他。”
姜妤心头一凛,想到这件事中姜辛的作用,不免感到一阵悲凉。
她又问,“你为什么告诉我?你不是和三哥关系更好吗?”
姜宥奇怪地看着她,“想什么呢,姜辛是我三哥,难道你就不是我五妹妹了?肯定是你更重要啊。”
他撇着嘴,“况且,我觉得,三哥不对。”
姜宥想到当时他和姜辛一起去寻父亲,结果走到一半,姜辛突然磨蹭起来。
姜宥当时还老不高兴,觉得救妹妹的大事情,你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他当时还以为是姜辛身体又难受了,还想着让他回去休息,自己去就行了。
结果姜辛突然问他,“阿宥,能使姜家更上一层楼的事情你愿意做吗?”
姜宥觉得他在没事找事。
姜家如今难道还不够权柄滔天吗?
再向上一步,究竟是他们想自封为皇,还是想要惹圣上更为猜忌。
他这个哥哥平时看着聪明,怎么到了这件事上这么蠢。
世家之中,姜家排前三;京城之中,姜家也是少有;甚至朝堂之上,姜家更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所以姜宥搞不明白姜辛这话的意思,他只觉得对方真的好磨蹭,还能不能快点找父亲了。
然而姜辛像是一定要找姜宥问个明白。
于是姜宥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
最起码,姜家五代之内,一定都是钟鸣鼎食的人家。
姜辛却对此不满意。
姜宥其实一直都清楚,姜辛对权利有一种执念,他外在看起来谦逊有礼,勤学好问,温润如玉。
骨子里其实自负而又敏感,总是汲汲为营想要往上爬。
他还知道,其实姜辛是看不上自己的。
姜辛天资聪颖,总是想要让姜家更好。
但姜宥却惫懒怠惰,说得好听是知足常乐,说得难听点就是废物。
姜宥看来,其实没必要事事掐尖冒头,兄长乐意争第一,姜宥也乐得做个废柴来衬托他的优秀。
所以有姜辛的地方,姜宥势必都是愚蠢、粗俗甚至是众人取笑的对象。
直到此时此刻,姜宥才察觉出一点不对——
姜辛似乎,有些过于在意这件事了,甚至可以不顾及他们这些旁的兄弟姐妹,尤其是阿妤的死活。
姜宥自己可以当绿叶,但没有慷他人之慨到可以接受让自己的姐姐妹妹也当绿叶的想法。
在察觉出不对劲后,他拔腿就跑,跑了好久直至见到了妹妹才终于卸下一口气。
“你要去找大姐姐?”他问。
姜妤默了许久,“我想告诉她一件事,但我想,她可能不会相信我。”
姜宥笑了,“我还以为什么事情呢,大姐姐看着冷,心肠却是比谁都软。”
姜妤还是不太乐观,毕竟在姜卿皎“重生”的记忆之中,柳琳琅和萧崇源几乎是为数不多对她友善的人。
只是唯一让姜妤想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柳琳琅要在其中那么抹黑她。
“阿妤,其实有些事情不用想那么多,做了就好。”
诚然如他当时决定衬托姜辛一样,不用想后果是什么,做了就好。
姜妤微微抬头,正好撞进姜宥的眼里,亮晶晶的,仿佛盛满星星。
“你说得对。”
她只求当下问心无愧。
*
柳琳琅的院子里,姜卿皎隔着一段距离与她对峙。
许久,柳琳琅随意招了招手,宜春便捧上一个盒子。她把这茧蛹放进盒子里,差人拿进去后,才与姜卿皎对上视线。
“皎皎,有些事情,不如不记起来。”她走上前几步,“你不记起来,你还是姜府嫡长女,是整个京城里最叫人歆羡的贵女。”
“也是未来的皇后。”
姜卿皎拧眉,“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你这孩子,就是这么和母亲说话的吗?太叫母亲伤心了。”柳琳琅叹道,“也不知道你和阿妤谁学谁,真叫人失望。”
听到姜妤,姜卿皎平静的样子终于有所变化。
“阿妤怎么了?”她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宜春。
柳琳琅笑笑,“阿妤能怎么?我最喜欢她了,还能害她不成。”
姜卿皎却是沉了声音,“那你如何解释,你在她九岁那年,给她下蛊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