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妤没太纠结这把胡子,先一步将香火插上,结果一转身,又一次看见这老和尚。
身旁已经有不少人的目光隐约往这儿看来,但也许是顾忌着这到底是寺庙,到底没敢太放肆嚣张。
就连原先诵经、敲木鱼的和尚也都停了动作,从外至里挨个相传,直至最后到了佛子。
姜妤已经猜到这老和尚的身份大概不简单了,只是还没猜到究竟是谁时,那佛子就已经起身站在老和尚身前,唤了声“师傅”。
随即又看向姜妤,低声道,“姜五姑娘。”
姜妤的眼倒是慢慢睁大了,佛子的师傅,那不就是静安寺的主持,灵枢大师?
即便姜妤这个不是本土的,但这些天也在耳濡目染之下,知道这个灵枢究竟有多厉害。
不止是京城百姓知晓,在附近几个城池里“灵枢”也是闻名的,甚至有人不远万里前来找他,只为了做一场法事。
她一时有些磕巴,“不知道大师找我所为何事啊?”
姜妤虽然不信神佛,但她到底没无神论者那么的深信不疑,她对这些产生东西始终抱有一定的敬畏之心。
人总应该对未知的东西保持应该有的样子。
老和尚,也就是灵枢一笑,伸手指向一侧,“还请姑娘随贫僧到其他地方讲话。”
一直守着的姜卿瑶也在此刻上前,“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吗?”
灵枢看着姜妤,“可以,但贫僧想,这件事情姜姑娘并不想让更多人知晓。”
姜妤云里雾里,但看着他说得煞有介事,还是点了点头,对着姜卿瑶交代几句,便出了大殿。
只不过刚一出大殿,很快就有一对夫妇从一旁哭着奔来,径直跪在灵枢腿边。
两人还挺有默契,一人抱着一只大腿,随即哭嚎着,“大师啊!求您救救我儿吧,我儿是无辜的啊。”
“都怪那丧良心的小娼妇,如若不是他勾引我儿子,我儿子会被打吗?”
“就是啊,谁家好姑娘会脚踏两条船,一边勾着我儿子守身如玉,一边又和有钱人家订亲!贱人啊,这是要害得我家家宅不宁啊。”
姜妤听得眉心狂跳,这两人一上来就这么一番作态,口头上就如此不干不净,任是谁都很难有好印象。
夫妇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最后全都糊在了灵枢的僧衣上。
灵枢倒是不生气,甚至还想去搀扶下这对夫妇。然而夫妇根本不理,像是害怕这样灵枢会跑,反而抱得更加紧了。
佛子看得欲言又止,刚想上前劝慰一下,就被男人一把推开。一个不注意,险些栽倒在地,幸亏姜妤就在旁边,及时出手拉住了他。
佛子面颊一红,轻声道了谢,手上又一次盘起那串一百零八子。
灵枢叹气一声,“二位施主,上次贫僧就与您说过,贫僧帮不了你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帮。”
妇人哭诉道,“大师您就说声我儿与那小娼妇八字极好,那小娼妇要想活命必须给我儿子做妾,就连嫁妆都不能少于二十八抬就好。”
姜妤看着那妇人,却发现她连哭着,眼泪水布满整张脸都难以磨灭掉她眼中的深深算计,心头更觉恶心。
灵枢摇头,“令郎如此,本就是他活该,况且那姑娘本就有了姻亲。是桩极好的亲事,此后必定福泽连绵,顺遂一生。”
男人大叫一声,“我呸!什么很好的姻亲,就算有了姻亲,那她给我儿子做妾就更正常了。我儿子都没嫌弃她从前许过人家呢。”
“就是。”妇人也变了副神色,“大师,我们是敬重您,觉得您的话有威望,我才来找你的,你可别不识好歹。”
被贬低到这种地步,便是连泥人都该有火气了,然而灵枢照旧好脾气,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二位施主,人活在世上,但求问心无愧,令郎究竟如何,你们心中定然有数。我劝二位尽快下山,莫要无辜丧了性命。”
夫妇一副被踩到了尾巴似的样子,赶忙站起来,“你敢说我儿子的不是!我儿子可是做最好的人,想要嫁给他的人可是从我家门口排到村子外面。若不是那小娼妇是家中独女,我们可看不上她呢!”
姜妤一下悟了,合着这是想要吃人家绝户呢。
她不住冷笑,打断这对夫妇的滔滔不绝,“今日我算是开了眼,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们这种蠢毒表现在明面上的。”
“人家姑娘都有未婚夫了,居然还想要人家给你儿子一个小流氓做妾,真是想得太美了。我看打死了都是活该。”
在这个时代,无房无地者被称之为流氓。
“你这个贱胚子!”妇人扬手就朝着姜妤挥了一巴掌,即便姜妤躲得快,妇人还是在她脸上留下个红印子。
佛子连忙凑上前想看姜妤的样子,见状那男人又紧跟着出声,“我看你这静安寺就是徒有虚名!什么天下第一寺,淫寺还差不多,这小娘皮还不会和你们寺里的人都有一腿吧。”
灵枢的好脾气在这一刻终于截止,胡子一抖一抖,“贫僧最后再劝一次,二位还是尽快下山吧,若是丧命于此,才是扰了佛祖的安眠。”
说完,身旁很快围上来一堆武僧,围着那对夫妇。
夫妇吼的更大声了,“哪有你们这么做和尚的,居然咒香客去死,你们还是人吗!”
身后污言秽语不断,姜妤只得捂着耳朵,在不经意间看到佛子时,就见他脸色红红白白,盘弄佛珠的速度更加快。
灵枢只瞟了一眼,“若是静不下心,就回去抄经书吧。”
佛子停顿一刻,下意识看向姜妤,而后才应了声,告别二人后选择离开。
灵枢带着姜妤来到一间静室,像是早就知道会来人,提前备好了茶点。旋即坐在一侧,等待姜妤落座。
而就在姜妤犹豫着坐下的一瞬,灵枢说出的话一下震的她险些原地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