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深夜中,一轮新月高悬,朦胧的月光如薄纱似的挥洒。
一头食腐乌鸦扑打着翅膀,落在一根电线杆上,它歪侧着脑袋,漆黑的双眸盯着底下幽深的巷道,在那里有散落一地的垃圾,这在热爱干净到了骨子里的日本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
乌鸦准备飞下去饱餐一顿,它已经很久没有在京都这个城市里头,品尝到人类吃剩下的饭菜,那是一种让乌鸦相当怀念的味道。
就在乌鸦落在一包黑色塑料袋,娴熟地用鸟喙尖端刺破袋子的一刹那,一只染血的手突然从里面探出来,吓得乌鸦扑打着翅膀连忙飞向高空,头也不回地逃走,它实在被惊吓的不轻。
黑色塑料袋里一阵蠕动,探出的手艰难地将袋子借着缺口往两边撕开,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中学生踉踉跄跄地从袋子里爬出来,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贪婪地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
一根黑色的鸦羽从空中飘下,落在这张染血的年轻面孔上,被他嫌弃地从脸上拿开。
他穿着高中黑色校服,长相清秀,秀眉下是一双有神的大眼,留着小寸头,鲜血就是从他头顶上流下,时间看上去已经过了蛮久的,血液已干,颜色变得暗红,闻到腥味,周围的苍蝇不停地在他头上飞转,嗡嗡嗡的鸣声格外讨厌。
“艹!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在公司通宵码代码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东野摇晃了一下晕乎乎的脑袋,捂着头顶的伤口,脚步踉跄地从巷道深处走出,来到干净整洁的街道上四处打量。
这是一条单向街道,每隔五十米就有一个路灯,路灯白炽光亮下放着一台自动贩卖机,街道两侧是成排的一户建二层小别墅,自带小院子和停车位,门口种植着迎客松,小别墅里面通通熄了灯,一眼望去一片漆黑,整条街道安静地让人发慌。
反正,这一切都让东野格外陌生。
东野走到靠近自己最近的一台自动贩卖机前,看着机子里面贩卖的商品,上面的文字不是他所熟悉的汉字,而是一个个陌生的日文,奇怪的是他偏偏却能看懂,联想到如今身处的环境,东野整个人如遭雷击,懵了。
“我怎么来到日本了?”
东野,姓东,名野,性别男,爱好专一,只喜欢玩游戏,祖籍种花家粤省,说起来东姓在百家姓中排行第360位,尸子上记载:“伏羲之后,舜七友有东不訾。”可惜现代由于人数实在太少,东姓在种花家已经不多见。
更让东野惊诧的是,在自动贩卖机的玻璃镜中,竟是倒映出一张让他感觉陌生的面孔,这张脸是如此年轻,让已经30岁在码农道路上一路狂飙,年纪轻轻就已经秃了的东野感觉不可思议。
“我…我这是穿越了?”
东野使劲掐了一下脸颊,掐的留下一道手印。
嗯,是疼痛的滋味,这酸爽!
这年头重生穿越文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东野在周末偷得浮生半日闲,也会偶尔看看网文乐呵乐呵,要是看得爽了,还会给作者打赏100书币,没错,身为一个勤俭节约的码农,东野就是这么大方!
东野很快就回过神来,脑海开始急转,思考当下应该要做的事情。
“当务之急,是要了解我这具身体的身份,还有这个世界的背景,以及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到底是为什么被人用垃圾袋打包扔到巷子里。”
划定好方向,东野心中有了谱。
想要解决这些问题,最直接最方便的方法,当然是去最近的交番(派出所),寻找警察的帮助,如果幸运的话,遇到巡查就更好了,不需要自个到处瞎逛。
日本作为全球犯罪率最低的国家之一,如果一个人深夜在街上到处乱逛,行踪显得非常可疑,通过摄像头看到这一幕的警察有权力派出巡查出面进行调查。
东野走在陌生的街道上,周围没有一丁点声音传来,安静的让人有点毛骨悚然,偶尔有带着湿气的冷风吹来,刮在脸上一阵生疼,冻得东野直打哆嗦,要将衣领立起,两手插在裤袋子里,才能勉强抵抗寒冷。
偶尔,东野会用艳羡的目光打量着街道两侧的小别墅,墙体铺着白色的瓷砖,淡褐色屋顶,屋子由铁质围栏围起,屋子到门口之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草坪。东野作为一个普通打工仔,虽然码农这份工作薪水很高,但别说是住别墅了,能在大城市里买一套房都是一种奢望。
日本人经常调侃,穷人住独栋,富人住公寓。
因为日本这里的土地是私人拥有,房子价格不算太昂贵,真正贵的地方在装修费和人工费上,将一栋二层一户建住宅里里外外装修个遍,花费的钱足够再买一套房子,所以在日本,想要判断这个家庭有没有钱,有的时候不能仅仅只是看他们住的房子外观,还要看他们房里的装饰。
不知道是不是出血过多产生幻觉,又或者仅仅只是一种错觉,东野总感觉背后有人注视着自己,那一道视线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后脖子,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冷得他后脖子那一块的鸡皮疙瘩起来,一股深入骨髓的寒冷发散,一时间,东野手脚僵直,头皮发麻。
暗暗地停下脚步,东野豁然转头看去。
百米外,站着一个女人。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妇女,穿着也很普通,外面套着一件灰黑色呢绒大衣,黑色长裤,褐色皮鞋,梳着漆黑如墨的头发,任由其随意地披在肩上。
不普通的地方在于,这大晚上的,她戴着一张遮住大半张脸的白色面罩,只露出一双如古寺冷潭的双眸,透着丝丝缕缕的死意,给人一种很深刻的印象,正直勾勾地盯着东野。
寂静的夜,无人的街,一男一女,相互对视。
东野喉咙上下滑动,额头渗出冷汗,因为他发现,对方走起路来,根本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就好像身体没有重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