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陈三甲(1 / 1)

李乘风留意着陈恒,想知道这个层次的符师在对敌时会是怎样的高明手段。

陈恒不慌不忙,握笔一点,如画龙点睛。

瞬间,朱红色的符光大盛,在笔尖处涌出,轻而易举地冲溃了那道仿佛势不可挡的枪罡,转瞬后以破竹之势卷向秦冲,期间,可以看见朱红色的光芒里有一个个金色小字隐没,如荧光闪烁。

李乘风感到震惊,符师还能这样战斗?

之前他了解到的符师手段要么是直接扔符箓引爆,要么是幻化出诗中之物,这种以文房四宝为兵器的手段还是头一回见识。

蛟龙笔显然不是凡物,李乘风猜测这可能是一件文宝。

此刻,朱红色的光芒已经与红缨银枪撞到了一起,那一个个金色小字如流星一样,重重的击打在枪头上,瞬间,真气枪罡瓦解,发出闷响,秦冲的手臂微曲,银龙枪没能完全刺出去。

朱红色的光芒也溃散,陈恒手里的蛟龙笔抖了抖,光华内敛。

秦冲一声猛喝,声如惊雷,浑身气血澎湃如江潮,汹汹涌涌。他不愧是七品中境的武道宗师,真气已经登堂入室,此时气贯长虹,仿佛力能崩山似的,加上又是枪术宗师,此时挥枪断虚空,红缨银枪在面前劈出一道巨大的圆弧,从地上到半空中,仿佛天堑,要将陈恒和李乘风二人劈杀。

李乘风见着这一枪,神色十分凝重,这一枪的威力,比刚才那一枪还要强大恐怖数倍。

他感觉到死亡的威胁。

陈恒依旧平静,提笔连点数下,每次笔尖触在虚空时,都传出一声擂鼓般的闷响。

咚咚咚。

在他面前腾起一片金光。

电光火石间,枪弧与金光相撞。

撕拉!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道清脆如同撕裂布匹的声音,仿佛虚空都被撕裂了。

气势惊人的枪弧被撞碎,金光摧枯拉朽般,如同巨浪一样狠狠地拍中了秦冲,刹那间,他身上凝聚出来的罡劲气罩破碎,整个人闷哼着,口中喷血。

砰的一声,秦冲倒飞了出去,往后退了近十丈,落下时将石板街砸出一个大坑。

李乘风凝神观望,眼睛一眨不眨,直到秦冲从大坑里冲出,再次挥枪杀向陈恒,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个秦冲,体魄恐怕在七品中难有匹敌者了。

另外,他更震惊于陈恒的强大,手中一支笔,就让秦冲止步受伤。

修行者的修为境界与体魄境界是分开的,有的人修为境界不高,但是体魄境界可能因为某些缘故却高的吓人,比如山褢,搬山猿族血脉返祖,如今才刚刚初露锋芒,一身体魄就堪比六品巅峰武者,等其血脉完全返祖,可想而知有多可怕。

或许,真能重现远古搬山猿搬起一座山岳那样的奇景!

李乘风目前所知道的体魄最强者,应该是狌皇。从交谈中,他得知巅峰时期的狌皇,实力无限接近王级妖兽,那可是能与八品强者匹敌的恐怖存在,加上天生的优势,便是虎冰月之流的八品强者,论体魄也是比不上狌皇的。

如今,秦冲不仅修为境界高,体魄境界也高,这才是让李乘风震惊的所在。一心二用,还能做到出类拔萃,这个人就很可怕了。

此时,他开始担心陈恒拦不住秦冲了。

然而,陈恒很有自信。

他自知比不上那个自打进入太学府后就一直压得同门抬不起头来的天才师兄,但是与除师兄以外的所谓天才相比,他自问从不输人。

除了太学府里少数几个了解他的人外,在这江湖中,即使是被他尊称为县公大人的吴朔,也不曾清楚他的本事厉害。

此时秦冲凌空一枪,发挥出了超越颠峰的水准,石板街上,枪芒白练如巨蟒,横空游野,威猛无匹,与其相比,那西斜的太阳仿佛也要为之黯淡。

李乘风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紧张起来,光是对方的枪影,已经让他汗毛倒竖。

请动这样的军中强者来截杀他,可见有人真的不想他活着。如此赶尽杀绝,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呀。

苏瑾离,真的是你吗?

李乘风心里浮现杀意,眼神阴翳起来。

此时,陈恒动了,他手执蛟龙笔,以符光为墨,以天地为纸,挥毫落字。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他竟然在写侠客行整首诗!

李乘风怔住了,随即狂喜。这首诗在此人、此笔、此情、此景下写出来,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堪称完美。

陈恒笔走如龙,一气呵成。

半空中,全诗六十个字凝成实质,排兵布阵般冲向秦冲,一时间宛若天花乱坠。

铮铮铮。

十字破枪芒。

铮铮铮。

十字断气虹。

铮铮铮。

十字裂罡劲。

余下三十字,镇天地。

咚的一声,秦冲跌落到石板街上,那杆银龙枪自他入江湖以来首次脱手,接连洞穿十余堵泥墙后,斜插入远处的一户人家的院落里,连连颤动,嗡嗡作响。

震惊,惊骇,恼怒,又怨恨与不甘,各种神色全部在秦冲的脸上浮现,连连变换着。

他败了,不是败给了宿敌,而是败在了那个人的师弟手里,如此干脆利落。

之前陈恒的话仍历历在目,仿佛刀子一样,狠狠地刺入他的心脏,让他生出心灰意冷的情绪。

连那个人的师弟都打不过,还怎么找那个人雪耻?

今天,他秦冲要彻底沦为一个笑话了。

轻轻的咳嗽声响起,陈恒抬起头,看向逐渐面如死灰的秦冲,神色平静,没有半点胜者的骄横和得意,目光温和,轻声道:“秦冲前辈,得罪了,承认。”

被一个个字困住无法动弹的秦冲死死地盯着这个明明很强,却低调到几乎不为人所知的读书人,狠狠地道:“你藏得可真够深!以你的这份实力,不论是出江湖还是入庙堂,都大有可为,却偏偏跑到这穷乡僻壤的北河县,甘心在吴朔身边当一个小小刀笔吏,这是为什么?”

李乘风也看向陈恒,同样想知道答案。

陈恒轻轻摇头,露出一个温和的恬淡笑容,道:“修行在心,凡事要弄得人尽皆知,那不叫修行,那几哦炫耀。而且,师兄说我太年轻,经历的事情太少,道心恐怕会容易受影响,让我先入红尘打磨打磨。另外,我很喜欢现在这份差事。”

秦冲一脸不信,眼含怒火,讥讽道:“虚伪小人!太学府里出来的,全都是伪君子!”

陈恒笑了笑,不恼不怒,云淡风轻地应对,他扭头对不远处的那位紫衣书生道:“你应该是詹宇吧,三年前在京城国子监,我曾见过你。”

紫衣书生原本因为受伤而苍白的脸色不由得又白了几分,闻言急忙作揖,恭敬道:“詹宇见过陈三甲。”

陈三甲?

李乘风吃惊,深深地看了一眼陈恒,这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竟然这么厉害,只有秀才、举人和进士三榜都名列首甲,才会获得三甲的名头。

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入了太学府,此时别说紫衣书生詹宇对其毕恭毕敬了,便是翰林院的官员在这,也得客气喊一声陈三甲吧。

读书读到这份上,才能算得上威风啊。

陈恒作揖回礼,对詹宇道:“今天这件事,无关私人恩怨,秦冲前辈也是一样,我等各为其主,各有立场罢了。你们走吧,有人会去找请你们出手的那位谈话,不会有任何怪罪落到你们头上。”

詹宇皱眉,意识到事情已经变得不简单起来了。

秦冲沉声道:“是什么人点名要李乘风的命,你应该很清楚。如今你出手带他走,到底是谁的意思,我想你应该代表不了整个太学府,那么这是你师兄和你师父的意思,还是朝中某位大人的意思?”

陈恒道:“秦冲前辈不用想太多,我只是来请李公子去县城作客,正好吴大人也仰慕他的诗才,想见上一见。”

秦冲怒道:“吴朔好大的胆,他这是要让朝廷难堪!明知道那人点名要拿李乘风,还敢自作主张,他有那么多脑袋够掉吗?”

陈恒神色平静,道:“我等只是奉命行事,秦冲前辈的这个问题,我可能无法回答了。”

秦冲吼道:“带我去见吴朔!”

陈恒摇头,道:“秦冲前辈还是先回去吧,请你出手的那位,现在挺头疼的,现在可能无暇兼顾你们,你们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就不好了。”

闻言,秦冲面色大变。

陈恒转头提笔一划,镇住秦冲周身天地的那三十个字顿时消散。

秦冲恢复自由。

陈恒拱手,道:“不远送。”

秦冲目光阴沉,瞪了李乘风一眼,才纵身掠走。

紫衣书生也跟着离开。

不远处的屋顶上,一直潜藏着,打算伺机再次动手的落魄书生和魁梧大汉也悄然退走。秦冲一走,这里更加没人是陈恒的对手,他们就算是想杀李乘风,也不会有任何机会,强行动手的话,可能还会被陈恒击杀。

另外,陈恒最后的那番话,也让他们惊疑不定,跟秦冲一样,他们着急着回去打听虚实。

直到此时,李乘风才松了一口气,这一劫,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去了。

此时,那四名公门捕快忽然从大街尽头奔回来,到了陈恒面前后,立即凝立如老松,其中一人恭敬地道:“禀大人,马车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启程。”

陈恒点头,对李乘风笑道:“李公子,随我一同去县城如何?”

李乘风打趣道:“现在这情形,我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啊。”

二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