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会议一般选择在奇夫山招开,因为这是中枢之地,所有山主来此最近。
不过古瑞西是奇夫山的主人,乔谭明确表示反对。
众山主便将地点移到了奇夫跟皮瑞的中间,一处地势也算平坦的山谷。
山主们约定,每个人最多只能带二十人,避免械斗。
目前山脉中一共有十三位谷主。
势力最强的是古瑞西。
包含自己,他有五位谷主的支持。
第二的是雪山谷的谷主,席拜恩,他有三位谷主支持。
第三是伯格曼,也有三位。
本来伯格曼势力第一,因为跟布兰的贸易,积累可观利润,但在远征巴伐利亚的战争中,贪功冒进,不但大失威望,还跟几位山主交恶。
反过来被古瑞西欺压。
乔谭,以及另一位弱小的山主阿历罗多,都是中立。
十三位谷主,各带二十人来。
并且每位谷主,可以带两人入内旁听发言。
古瑞西跟其他谷主,一早就到,但乔谭是来的最晚的一个。
他一直拖到接近下午,他才出席会议。
他一到山谷,进入会议厅,就被一顿言语轰炸。
但是他恍若无闻,眼睛看着他的山主位置,一屁股坐下。
“乔谭,你好大的本事,所有山主都等你。”
“毕竟投靠了南方那群暴发户,所以不把所有人放眼里。”
两位古瑞西的支持者,首先发难。
乔谭是故意晚到的,他一直在跟西蒙商量今天该怎么办,西蒙让他拖延。
一来可以让波拉林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去动手。
二来也增加沙盘推演的时间。
西蒙跟乔谭推演了一夜,想着可能发生的场面。
晚到会被问责,两人也推演到了。
于是乔谭心中深呼洗了一口气。
接着…
乔谭翻桌!
“你疯了!”
“混蛋!”
“老子宰了你!”
桌子上有茶水,被乔谭推开后,杯子也散落地上。
山主是不准带剑上桌,因为早先发生过山主一言不合,拔剑相杀的局面。
但是每位山主的两名手下,都有带武器。
德斯利跟西蒙,看见众人出剑,也将武器取出。
两人本来压低帽檐,这下就是曝光众山主面前了。
“你带俩外人来”
“我看乔谭根本不想谈。”
“乔谭,你还有话说吗”
作为山主会议协调人,雪山山主席拜恩问道。
如果乔谭没话说了,他要马上让乔谭为刚刚的无礼,给出代价 “首先,这两位客人已经于昨日加入我的山谷,这里是入谷文书,还有他们的签章。”
乔谭拿了最新赶制出来的证明,摊开在众山主面前。
这算是钻了空子,每位山主都有收人入谷的权利,除非人数超过二十人以上,才要商议。
“现在你们没话说了”乔谭哼了一声。
“好,这件你说的通,你刚才无礼之举又怎么说”
“我本来只是想扶着桌子,没想到用力过大,难道山主会议上,失手把桌子弄倒,也有错 反而是身为同伴的山主们,因为我的举止,就要杀我席拜恩,你作为召集人,你说是我要道歉,还是他们”
乔谭无理取闹,但是席拜恩觉着古怪,乔谭不是这样的性格,肯定在谋画什么 “行,所有人收下武器,但我警告你,没有第二次,既然你收了他们两个,那也是算是你山谷之人,可以让他们旁听。”
被这么一打岔,会议时间又拖延了半小时。
加上早上,乔谭已经拖延半天。
众人重新坐定后,古瑞西的支持者起身发言,“诸位,山上有我们的传统,自从跟南方往来太过密切之后,造成很大影响,有不少山民偷跑下山去半岛,再也没回来。
也有私奔的男女。
而布兰跟佛罗伦萨给我们的好处,看似不少,实际上他们随时想收回都可以。
所谓的通商,只是他们单方面拿我们的灰竹。
我们却要出动山民帮他们砍伐带路,甚至运输一部份到半岛。
换取来的毛织品,小麦,酒,糖等。
两相换算,我们没有任何余裕,欠的原料越来越多,我提议中止跟佛罗伦萨的商约。”
“同意。”
“同意。”
“同意。”
三位山主马上表态支持,接着乔谭反对。
“各位,这才几年没有制纸之前,我们大部份收入是什么 除了打猎,种植,还有就是替外国大贵族们当兵打仗。
我曾经搭船去过北非,跟那那些土人打仗,还曾经在沙漠中,喝自己的尿。
伯格曼的父亲去过英格兰,一条腿报废在那。
席拜恩你去过圣地,你是没事,但你两个一起去的儿子,在那得了热病,尸体烧成灰才带回来。
那时候,整个山脉才能养多少人一年出生多少孩子,又有多少孩子都还没剑高的时后,就要开始练习战斗 北方大国,把我们看成山蛮,跟维京人一样。
南方半岛,说我们都是强盗,野人。
条顿把我们的纸张原料收了,可那些东西我们本就只用来盖房。
现在可以换生活必需品,他们都是低于时价给我们。
现在布兰殿下又说了,建立商路,货物直接通关,并且协助我们转移一部份山民下山,开发南方的肥沃土地,前三年只要交一部份农收。
他们给我们农具跟土地,还有住房。
第四年开始给固定给四成,一直到第十年。
这笔帐你们有没有脑子算”
这些是西蒙教给乔谭的,他几乎无误说出。
“难道佛罗伦萨再强能强过法兰克布兰能给的,他们一样可以。
跟他们结盟,他们会派兵帮我把守关卡,承认我们的身份,准许我们前往法兰克经商,生活等。”
又有一位山主开口。
这个问题,乔谭也练习过,直接回嘴,“你傻还是你把我们都当傻子口说无凭,条约文书呢盖有法兰克之主的帝印公诏呢我们跟条顿签的合约,哪一张没有实现过 不错,这一年多来,因为半岛动乱,我们也被北边战争影响。
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可布兰殿下回来,短短时间,控制佛罗伦萨的商权,现在又要跟北意伯爵们联手,要帮我解决野心勃勃的尼弗公爵。
我们全都去投法兰克。
那南方怎么办 以后从南方进入皮瑞山的货物,三倍,五倍,十倍关税”
古瑞西怒拍桌子,把注意力拉过去,“乔谭,你别迷惑众人了,从你带佛罗伦萨的人山上开始,到现在你还带他们的人进来议会,你早被收买。”
“哈哈,你说的不错,我确实被收买了,但那是因为我有本事吗不!我的山谷才多少人 连驴子跟家禽都算上也不到两千。
从柴苏攻破罗马开始,阿修克莱入侵威尼斯到现在,你知道有多少人失去土地,避祸远走吗 到处都是乞丐跟游民。
只要给他们食物,就可以听你的命令。
我的这些山民,不过一两千人,种地打仗,佛罗伦萨还看不上。
可若是我们团结起来,那就是北方大国都要收买我们的。
十三个山谷主,所有的山民加起来,现在有五万多人。
把精壮男人都拉出来,就算没有武器,也可以凑六七千人。
山地好守难攻,到了冬天,冬雪覆盖,敢上山打我们的,都是傻子,只要三千人,我们就可以守住北边出口,管他法兰克来多少人。
如果我们不团结,失去了入口或者出口,那很快就会被并吞。
古瑞西你口口声声说法兰克人好,但是他们的要求是提供山脉通行权。
准许他们的军队进入山谷。
只要真的这么干了,我们全部山民,都要改说法语了!”
乔谭势小,但说的有道理,古瑞西有点一厢情愿,但他势大。
但道理永远比不上利益,看谁给山主的好处多些,谁就算数。
席拜恩已经六十多岁了,没有年轻人那样的壮志,他需要的是安定跟繁荣。
他先看着古瑞西,“按照你说的,法兰克之主要庇护我们,那么,你能带我们的人,去巴黎帝宫,拿到合法文件吗 甚至公诸于众,要庇护我们全体山民,我们受外敌入侵,强国征招,边境被封锁时,法兰克都会义无反顾的帮我们”
“我…”古瑞西应不下去这句话 席拜恩早知知道法兰克人不可信,所以他看上去中立,但实际上偏帮条顿一方多些,所以才要改开会地点,昨日中止婚宴。
不过意大利人的态度嚣张,他也不喜,如果利益不能满足他心中的条件,他也不愿意跟布兰保持以前的同盟方式。
“乔谭,那你呢”席拜恩转看他,甚至他身后的西蒙,“南方能给我们什么”
这一次西蒙忍着臀部的疼痛,站了起来,“诸位,法兰克人要帮你们早就帮了,就是在法帝必隆安时代,那时的法兰克多么威风啊,威震诸国,令传三海。”
怕山民们听不懂,西蒙停顿解释,“三海指的是地中海,北海,西海。
当时的法兰克如此强大,尚没有帮过你们,今天为什么要突然给你们好处 海德里安曾经被破门绝罚,里昂公爵大奸大恶。
都是教士心中的亵渎者。
可布兰殿下呢,从修道院开始求学。
加入的也是大名鼎鼎的圣殿骑士团,还当过圣父亲卫。
身怀骑士八善,行事公平正直,对外慷慨,对内合群,对下宽厚,十九岁不到,就实控一国,将来必定能带领我们,奔向光明之地。
凡此种种,难道不值得信赖吗!”
话是好听,但不够吸引人。
见山主们只是点头,没有实际上的表态,西蒙咬着牙,决定自作主张。
布兰消失之后,他也自己一个人处理了许多事。
作为臣属如果事事都要领主裁断,那当领主有什么好处这种臣下有什么用 西蒙道,“我现在已经是山民的一份子了,但是诸位放心,我去交涉,每一个月,三百金卢布给山谷,如何”
战争之后,物价波动极大,一枚金卢布现在可以换到十三枚银卢布。
米斯城一位铁匠,一年可以拿到三十枚银卢布左右的薪水养家糊口。
“而且这只是给诸位的,其他好处还可以另算。”
西蒙继续加码。
又有两位山主拍桌,但不是要翻,而是,“你这混蛋说的真不错!”
西蒙大喜,但一直没说话的伯格曼举手表示疑问,“西蒙,你能做主万一到时候,你们又提出一堆附加条件”
“我可以留下来,甚至把带来的士兵留下,我写信给殿下,我相信殿下会明白我的心意。”
作为布兰的财政助手之一,领内财政,西蒙很清楚。
布兰发行城市债权,让希尔德去罗马找商会借款,把能抵压的都抵押了,甚至还派人跟海贼连络,开始走私。
布兰要用最快的方法把所有人意见统一,在拜占庭人都没反应过来时,达成既定事实。
只要半年内,能把尼弗消灭。
条顿整并北意大利后的实力,会变成现在三倍以上。
北意一统,汉萨同盟,剑指威尼斯…
这些都是布兰大计。
众山主开始交头接耳,如果马上要表决,古瑞西感觉会输,他朝一位山主使了眼神,准备动手,如果等下输了,他就把乔谭等人杀了…
山主们拿出一小块羊皮,上面圈了同意或否,接着丢入箱子中,准备开票。
每一票唱出,众人的呼吸就加重,最后开票,七比六。
古瑞西本身有五票,这一票是伯格曼怕被布兰报复,而要一条道走到黑,才给古瑞西。
但没想到他自己的手下跟席拜恩都投给了布兰!
西蒙心中也是紧张的不行,万一输了…
看见开票,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古瑞西决定动手,他起身大骂表决无效。
一剑砍向乔谭面前,乔谭若不是闪避及时,脸都要裂成两半。
“动手!”
屋内的山主率先翻脸,外面的士兵,也在听见动静后开始围杀条顿跟乔谭的人。
但外面打了几下后,突然中止动静,屋内的山主们保持距离,向窗外探去 其中一位山主大喊,“条顿抓了法兰克人!”
这还得了,所有人都到了外头。
此时只见,波拉林,杜伦,跟那位向导,还有几名条顿武士。
他们把脸已经受伤的变形的贡特朗抓着,展示给众人。
“都不用争了,法兰克人在这。”
杜伦让人把贡特朗放下,目视西蒙道,“来晚了些,因为我们多去抓了几个护身符。”
说话同时,杜伦把几件手链丢出来。
分别是两位山主的女眷所有,上面有刻字 “多亏了乔谭大人手下的帮助,我们才能用几个人受伤的代价,就抓住这两位山主的女儿跟母亲。”
乔谭的向导哭丧着脸道,“大人,不关我们的事,条顿先是抓了您的妻儿,逼我们带路去找其他山主的女眷,我们才带路的。”
乔谭也没反应过来,杜伦他们连自己都算计。
杜伦先指着贡特朗,又看着山主们,“谷外,我们的人抓住了三位山主的妻儿,如果你们敢伤害我们,那他们都要死,包含这个法兰克人,你们到时候就自己去善后吧。
而殿下一但知道我们遇害,也会跟其他伯爵联手,封住你们山道,有本事,整个冬季你们就吃雪过日子吧”
布兰是真能动手的人,法兰克人鞭长莫及。
所有人的心中都乱成麻绳,现在到底要怎么解决 现在不管应允谁,另一方都会拼命。
西蒙看着场面又平静下来,一瘸一瘸地走近席拜恩身边,小声道,“都是勇士,干脆比武解决,只要伤害一个人,好过这么多人都死去。”
“比武”
当西蒙把这句话说出来时,他觉着荒诞,但好像又可以如此。
不过谁跟谁比 让德斯利或者波拉林去打,古瑞西肯定不愿意。
古瑞西冷笑道,“想比武那就是领主之间的对决,但难道你的殿下敢跟我比若是他敢与我斗剑,我就同意比武裁决!”
这句本来只是讽刺,他没想到西蒙突然憋着脸,呼出一声,“好!”
布兰的武力,两年前古瑞西试探时,是杰克出手的。
他并不觉着布兰多能打,既然自己开口了,西蒙应下,于是他心一硬又道,“你们输了,赔款山谷,伽娜是我的,还有…”
古瑞西提了一堆条件,西蒙假意说要想想,等古瑞西再度逼迫时,他便大喊,“殿下被光明神庇护,如果输了,我也自尽,他不会输的。”
于是,布兰本让人上去请众山主下山,演变最后,他成了比武选手。
各位山主都要带人下山观看,但出谷没那么快。
近千人从皮瑞山走出,已经是隔天近午。
伽娜被命令跟着席拜恩,不可以靠近布兰一方,或者古瑞西一方。
当山民们走到山谷下的村庄,布兰已经是到此第三天。
他正在营帐内,跟伯爵还有商谈。
由于特使无法作主,布兰分别交谈。
这两天,他试探出了四方的利益底线。
最早到来的那位男伯爵昆奇,先谈好了条件,昆奇他要巴萨公国北部领。
若都给了昆奇,昆奇的实领会多两成多。
昆奇领地旁边,也同样来面见布兰的北卡伯爵,他则要求尼弗公爵领地内所有的采石场,跟林场收入,他可以不要领地,但若要出动超过一千人,多余的资金要让佛罗伦萨吸收。
另外两名特使,一人的领地接壤尼弗,一人则接壤三人。
这两位特使含糊其词,但有个底线,不可以出兵借道他们的领地。
同时就算他们不参战,但是关于跟佛罗伦萨贸易产生的债务,全都一笔勾销。
四个人,四种方案,千丝万缕的牵着。
北卡伯爵看似大方,但林场跟采石场,都是尼弗国中的重要收入,而昆奇要的北部领,就是看中了大多林场在这。
这帐还得算算,布兰回到营帐,沉浸算账时,有一位扈从跑了过来,“殿下,山谷的人要到了…”
他是跟随德斯利上山的,或准先行下山通知,一个人走起来,脱离部队,速度快上不少。
当布兰把这两天德斯利等人在山林中的过程问清楚后,先问,“我们的人死了多少”而不是问山女。
“八个。”这人回道。
“好,要妥善照顾他们的家人。”
布兰整理仪容,静静地等着山民到来。
一小时后,本是风动蝉鸣的舒爽时刻,山主到了。
布兰的手下全都围起他。
他就像一位王者等着臣民拜见。
山民来的很多,那队伍十几分钟才完全从山道走出,来到布兰面前。
伯爵跟特使们看这架势,都把自己的人马离的远远。
万一山民想干什么,就能马上离去。
见山主们都来了,布兰看了一下,有几个不熟,大概是新的山主。
他起身走过去,身后跟着八位扈从保护他免受偷袭。
接着,伽娜挣脱控制,从山主席拜恩的队伍中要冲出。
席拜恩假装没看到,眼神一动,他的手下也会意过来,突然地被伽娜脱开。
就在上千人面前,一路奔向她心心念念的情郎。
“布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