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熟者打着招呼,布兰跟勒里及皮莱约好时间,三人几乎同时出现。
骑士团内也有宿舍,厨房,用餐所,参予训练时,同桌共食。
正好来到进食时间 三三两两走进用餐所,每张桌子已经放好食物,每张桌子上,都用篮子装着发凉的面包,一种罗马当地产,摘下可以直接生食的黑野菜跟几大壶清水。
“野菜很新鲜,你看,有些泥土没洗净。”勒里指着根部称赞,却没有下算。
或者可以说是“屎”,摘菜人在菜园用自身产的肥料浇灌,十分普遍。
联想至此,布兰倒了胃口。
他拿出自带的猪肉干跟水袋,简单咬了几口,喝了点水便是一餐,能饱腹便行。
用餐所内,手头宽裕的贵族,最多浅尝两口,便拿出自身带的美食。
不过大多士官兵们吃野菜还是吃的挺欢—毕竟不用钱。
用餐时,布兰也经由勒里跟皮莱介绍,认识他们这一中队,甚至大队的骑士军官。
最重要的两人是中队长费尔南多,大队长费洛列。
两人是叔侄。五官极像,都出自东法兰克地区。
费尔南多孩童时期便来罗马,所以口音听不出来,但费洛列的意大利语口音很重,说话还不时夹带“东部法语”字句,有些难猜。
法兰克东部至施瓦本地区的通用法语,称“高地法语”。
巴黎跟北法地区则用“首都法语”,语速慢,重视音调变化。听上去优雅浪漫。
中,南部腔,则为“低地法语”,语速快。
“r,'(世界之大,相识既缘)。
祖父学的是高地法语,学生布兰自然也是,便用此跟费洛列交谈。
高地法语喜欢用短句跟经典,布兰问答几句后,再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费洛列高看一眼。
“你说的可比上次那‘黑混蛋’流利。”
身旁的费尔南多拍了布兰肩膀,欢迎他的加入。
靠如此近,布兰突然发现他门牙旁有颗牙齿是空的。且黑混蛋是谁 交流时,钟声敲起,示意军官(含见习者)们到议会厅开会。
骑士团会议厅很朴素。壁画或者挂毯都无,墙壁空荡,只是挂着历代骑士团长的画像。
头像下面还有一张生平事迹。
屋内放置三张圆桌,表示团员没有主从之别,职位不同罢了,效法圆桌骑士团的平等。
这是早初传统,如今开会的人多了,只有中高军官有位子,布兰跟皮莱及勒里,笔挺站在各角落,听着团中大事。
采光跟通风极佳,四面都是门。外头是阴凉大树,屋内人虽然多,但没有闷热感。
会议开启前,一位穿着跟费尔南多一样阶级服饰的军官,身后跟着一位配剑黑骑士,缓缓走入。
布兰一眼认出,是“上次买马”那位。
进来时余光撇见布兰,黑骑士也生出讶异感,竟是同伴!
他站在布兰对角,两人目光对上时,微微点头,动作极轻。
不到一分钟,两位大人物进入。
团长”圭士普登”还在罗马,早会自然由他主持。
跟在他身后的是司铎长“汤达贝尔”,四十三岁,虽比圭士普还小两岁。
但资历早过圭士普,十二岁便加入骑士团,要不是因为指挥战斗实在不行,被俘虏过两次,圭士普跟汤达应该换个位子。
“宣誓。”
有人带头起句。
“起誓,今日听闻,守口如瓶,绝不外传…”
众人跟随保密宣誓后,开始讨论。
讨论的第一件大事是对东方用兵之问题。
英雄之歌写过,有人的地方便有争斗。
当两位最高军官坐定,无形的火药味开始发散。
虽然卢约二世自言得到基督之声,但这东西只他一人看见,也无法穿透异端盔甲,或者让对手投降。依然要筹集粮草,乘船渡海,攻击敌人。
两大骑士团加总,跟中南欧及地中海领主相助,目前已经派出两万五千人。
但根据当地的地中海码头水手所言,他们之中许多人靠着威势趾高气昂,用餐赖账,十足无赖。
并又在三个月前,东方传出“霍乱”!
每隔十年左右,各地区都会出现此病,这一次在东方圣城爆发。
要不是骑士团跟当地贵族压下消息,现在早已传开,但也瞒不住了,往来耶路撒冷的领主跟商船,不知有多少。现在许多往东方的商船都停航,转往西奈半岛,今日团内便要做出决议。
敦请教廷答应退兵,是骑士团高层的普遍想法,光圣城的本骑士团人数已经超过八千,有将近六百人出现病兆,再拖下去团灭都有可能。
而不少跟随出征的行动的骑士,都跟罗马商人借了钱,凑齐装备,现在寸土没得,要是回去,就会深陷债务问题,没得病的不想退,甚至想去打劫其他地方。
陷入两难。
汤达跟圭士普虽想退兵,但两人都受卢约二世提拔,不好让圣父难堪,所以这话题是由另外的军官抛出,两人扮白脸安抚,后再请教廷答应,避免参加会议之人中,有教廷耳目。
这事两人有默契,所以没遇到什么讨论跟反对。
座位低于两人的骑士总管埃贝哈兴奋摩擦手中戒指。
就快了,那块自小被母亲提及,森林满布,满是小麦的肥沃封地,即将到手。一旦东方退兵,他就会请其团内帮助,索讨宣称。
伯爵埃贝哈埃贝哈每逢醉酒,就会写下这几个字。
同有夺回领地的想法,布兰眼神也在埃贝哈身上停留了会,不过布兰自己的难度大许多。
第二件事,是与对手兼同伴的“医院骑士团”纠纷。
同属教宗双臂,两团纷争不断。
这事起因是圣殿骑士团于南意大利外海奥特朗托海峡,跟圣殿骑士团发生争斗。
本团于当地一座海岛有着实际控制权,两个月前,一次风暴,两艘装满橄榄油跟麻制品的货船被迫停留此岛。
事后当地岛主(驻岛骑士)要求货船交出货物一半,以答谢岛上人员,帮忙护船之故。
但是货船出示医院骑士团之旗,扬言“同信者相助”,且他们只是停靠外海,全靠自己水手护船,没有请求施援,但可以给一笔过路费跟补充饮水的费用,约是货物价值的百分之十二。
僵持不下,便起冲突,一艘船被扣下,目前还关在圣殿骑士团监狱岛上中,但岛上也伤了八人,死了一人。
上回讨论无果,这次是最后一次,若还是没出结果,团长便可决定。
很大机会圭士普会息事宁人,因为这海岛一年前才占有,对于本团税收毫无帮助,从来都是司铎长掌管该岛资金流向。
既然没有利益,那就不需要流血。
但汤达不愿意妥协,甚至要在已经燃烧的火焰上,再倒点热油。
奥特朗托海峡掌握商业的利益很大,连接“小亚细亚”与“拜占庭海道”,往来货船极多,汤达正想着独占周边海岛,继而进行走私贸易。
这地方靠意大利本土不远,本岛上的陆军经过海风吹送,一日便可占领周边岛屿,汤达是不会放弃的。
“我也反对。”
“请教廷出面裁决吧。”
“什么事都找教廷,会被人看轻本骑士团的,大人。”
几个军官先为上司出头。
争吵者布兰不熟,但谁与谁眼神交会,谁帮谁搭腔说话,专心一一记下。
汤达来之前已经收买出席且有投票者的军官,经过讨论,最后圭士普以平票之差,但团长指定结果而胜利。
可这种票数相同的情况下,团中相关条例,司铎长有“独自出兵权”。
但只能指挥在意大利本土的士兵,并且要在九十日内分出胜负。
圭士普的亲信跑了一票,所以这情况反而是汤达虽败实赢。
几百人便够了,早上出航,夜间逼至,趁着夜色隐蔽,拿着火炬杀入另两个被医院骑士团控制的海岛上。
至于报复,大抵是在耶路撒冷周边对本团货船及运输船袭击,如此一来,这仗便更要打下去了刀剑一亮,金币万响。
打仗对骑士团某些高层来说,更有利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