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有些意外,自己的报应来得如此之快。正当他琢磨着如何与莫山山好好说话的时候,大青树下的南晋国手发出一阵悲鸣。
“老夫穷尽一生学棋,终究是学艺不精,这棋局是破不了了。”
那白发老翁起身想着那黄衣老僧行了一礼,便是拂袖而去。现场的目光瞬间就聚集到了棋盘之中,就连南晋国手也解不开的棋局还有谁能解开?
众人纷纷将目光放在了叶凡和莫山山的身上,叶凡看了看那边的黄衣老僧,又看了看莫山山。低声说道,那神情自然似乎是在说一些平常话。
“你会下棋吗?”
“会一些,但是.......”
“没有但是,等一会我下的时候,你帮我.......”
嘴上说着作弊的话,脸上却是没有一丝丝的不好意思。莫山山有些汗颜,轻轻捏了一把脑门上并不存在的虚汗,说道。
“这样不好吧?”
“我下棋其实也不是很好,有些勉强,况且......”
莫山山瞄了一眼闭目眼神的黄衣老僧,有些心虚的想到。
“那黄衣僧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让我们这么容易的过去。”
莫山山的话自然使得叶凡陷入了深思,他眼眸子在远处的大青树下流转着,莫山山以为他在想办法。
谁知半天之后,叶凡幽幽的说道。
“到了这个地步也是没有办法了,只好硬闯过去了。”
“什么?”
如此惊世憾俗的话也就只有叶凡能说出来了,莫山山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心道这也实在太过于鲁莽了,若是再等等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
这可不是普通的小门小户,而是烂柯寺,若是就这么突然的硬闯怕是会被......莫山山还在胡思乱想。
叶凡已经默默走到了那辆黑金色的马车前,朝着大青树下指指点点,随后又指着山顶的佛寺说着什么。
莫山山一脸懵的看着远处的叶凡,那些修士们则还是沉浸在激动与兴奋之中。他们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见到听雨楼的少主。
而且自己见到了竟然也没有失去什么重要器官,仍然完好无损的站在此处。他们开始小声的讨论江湖上那些传言是否准确,也许听雨楼少主就是这样一个和蔼可亲的人。
只是有些人为了败坏听雨楼的名声于是编了一些瞎话抹黑听雨楼,这样的事情在江湖上HIA真不少。
就在他们热烈讨论之时,却是蓦然发现一股强大的杀意贯穿在天地间,如同秋风荡尽落叶,惊雷锤醒死水。
刚刚还一副其乐融融的氛围,突然间就变了,如此突然和猝不及防。众人用着惊悚的目光向着那股杀意看去,那是一片断崖间。
一辆黑金色马车静静的停在那里,叶凡淡定的站在一边,一个少年模样打扮的人弯弓瞄准了大青树下的黄衣僧人。
人们的表情从懵逼再到惊奇再到惊恐,不管怎么的停滞,都不影响修士们猜出那弯弓少年的身份。
那弯弓的少年便是那书院的十三先生,这世间的不可知之地都是与世隔绝的。唯有一个书院主张入世,不仅为大唐培育了众多栋梁之才,也造就了许多修行界的不朽传奇。
虽然这个世界道门与书院的对抗着,但那些都是藏在了暗处。那些强者之间的争斗不可能波及到下面的小修行者。
因此在他们的眼里,书院以及知守观,悬空寺以及魔宗山门的都是世间神秘的不可知之地,那些天下行走还有夫子那些人便是真正的世外高人,仿佛半步临仙。
在他们的印象里,世外高人向来是行踪飘忽不定,整天出没在大山名川河之间,那会想着在这烂柯寺一次性遇到这么多世外之人。
此前那些向叶凡问好的人只敢称呼他为听雨楼少主,却是不敢叫另一个身份。所有人都记得,知守观有三个弟子,其中一个便是这叶凡。
抛下知守观去大唐做出一番成就,这样的经历未免太过离奇。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大唐的皇帝如此信任这个西陵不可知之地来的少年,也没有知道为什么西陵没有震怒。
知守观历来是西陵神殿的核心,一弟子出走,却大唐建立了反西陵的听雨楼。西陵没有理由不震怒,也没有理由不出手。
无论是打着为西陵安全的口号还是这收回弃徒的口号,大唐都不能阻止,但是令人意外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西陵方面似乎如同失忆一般完全无视了叶凡的所作所为,如常日一般继续着平日的事情及工作。
而如今最最震撼的事情便是,那个弯弓的十三先生身上涌现着巨大的杀气,仿佛下一秒就会松开手中的弦。
而那个和气的听雨楼少主正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场中的一切,直到青树下的黄衣老僧感应到了那股浓重的如同实物的恐怖杀气才迷茫的抬起头来。
面对黄衣老僧的不解,叶凡十分自然的开口了。
“这棋局我们对不出来,还麻烦请大师让个路。”
纵使这话如何的乍一看情真意切,都掩盖不了话里面强烈的侵略和不容置疑的命令的口气。众人有些懵,一时间也没有转过头绪来。
再看着面容平静的叶凡,和弯弓的宁缺,老僧的表情终于有些变化了。
“这是烂柯寺的规矩,无论是谁都要遵守着规矩。”
叶凡望着大青树下的黄衣老僧,眼神带着些许笑意。
“时代变了,有些老规矩便是也要随着时间改一改了不是吗?大师!”
这一声大师带着无尽的敬意,却是说着最不敬的话。这样的事情也就只有叶凡做的出来,站在中间的人们惊讶于这事态的发展,却又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
一边是是听雨楼少东家与书院的十三先生,一边是烂柯寺的大师,这都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便是只好选择了沉默。
另一边,黄衣老僧却是没有选择沉默的意思。苍老的脸上带着极大的愤怒与激动,像是一头被惹毛的狮子。
然而,若是黄衣老僧再年轻一些便是威风凛凛的狮子,而现在却是只剩下一头的苍老的残躯在风中不停的抖动着。
“规矩就是规矩,无论过了多少年都不能改的。”
叶凡的笑意仍然维持在脸上:“佛说,佛不一定在院内,也可能在院外。”
“有没有缘分同样不能用一盘棋局来衡量,虽然我不会下棋,但是我觉得我有缘分。”
“大师,你这是在阻挡我与佛凤缘分相见,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众人第一见有人将不要脸的说辞说的如此清新脱俗,而那铁箭一直都没有离开那棵大青树下的黄衣僧人。
“有一个诡辩,书院就是如此欺负人的吗?视规矩为无物,这便是就是书院出来的弟子?”
叶凡觉得自己的话没有一丝毛病,黄衣僧人的话也没有什么毛病。
书院里的人向来信奉拳头大才是真理,无论是别的什么都不如实力来的实在。几十年的轲浩然是如此,今日的宁缺和叶凡也是如此。
似乎冷血霸道便是书院的标签,书院的人便是那种动不动杀人的凶徒。可是叶凡觉得自己很干净,也很平和,那个神情激动的人似乎一直都是那个大青树下的黄衣老僧。
那是青树下的老僧有愤怒的看着叶凡已经宁缺手段里最致命的弓箭正搭在弦上,他突然感觉有些无力,自己深深维持的规矩就这么被人随意的指着。
只要自己不同意,想来那箭便是会不加停留的破风而来,在自己愤怒的眼神中穿过自己的胸膛。
老僧活了很久,也守了这盘棋局很久,从来没有人威胁过自己。今天似乎不是一个黄道吉日,那股危险的箭,老僧自认为自己接不下来。
纵使自己再年轻一些也难以接下这一箭,心中便是微冷。心道是今天就算是血溅当场也要守住这道规矩,守住自己心中那道规矩。
“大师还不退让吗?”
一道声音响起,在老僧听来无异于催命符,空气中那股肆意乱窜的杀意毫不掩饰的压缩到了一个点,正对着自己的心口。
“为什么退让的都是我们这等守规矩的人,不守规矩的人却是能如此肆意妄为。”
老僧的声音带着些许恨意,苍老沙哑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悲凉。在场的众人听懂了,黄衣老僧想要用命挡下这一箭换来规矩。
叶凡淡淡的说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活着的人被死的规矩限制住了,那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大师你守着的棋盘数十年,那么倒底是你守棋盘还是棋盘守着你?”
“当然是我守着棋盘。”
犹豫片刻后,黄衣老僧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叶凡笑了,说道。
“棋盘是死的,大师却是不能随意改动,只是一个下棋的傀儡。这便是一个死的棋盘将大师困在了棋局之中,你以为你出来了,其实你并没有出来,你仍然在棋局之中。”
“你阻挡一次来人,便是让自己陷得更深,你以为的规矩便是一个吃人的沼泽。你越是深信,沉沦得越深。”
“直到你似乎忘记了棋盘设置的初心是什么,只是盯着这输赢,这一方棋局的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