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快手将一叠白契递给齐含之后,齐五四顿时踉踉跄跄,差点就晕厥了过去。
齐含冷冷一笑将那叠白契端起来就大声的念了起来:“城东第五都王乐平家30亩田地,齐家镇镇东头刘有全家20亩田地,城北十二都陈小泉家31亩田地…署名齐五四…啧啧,算起来,就这么一叠白契已经足足100多亩的田地,要算上你这老管家肚子里的…至少都有好几百亩吧?”
孔吉这时一听,脸色也是煞白的很,他也被吓得不轻。
光是听着这些地方,他就觉得十分耳熟,仔细一想,其中有一些,这不就是他前些年和户房的算手、书手合伙造的假嘛。
田地在私底下买卖之后,卖主对应的田赋并不会因此而减少,否则的话卖主肯定是不愿意卖田的,要不然卖了钱之后还得承担赋税,那岂不是亏本生意?
所以身为里长的齐五四,又通过主持户房工作的主簿杜邵元,在黄册和鱼鳞图册制作编撰的时候,指使孔吉和户房的书手、算手,在其中做了一些手脚。他们合起伙来,将这些田亩数摊分在其他百姓的头上,这一来,齐五四仅仅花了些许钱财,买通了经手官吏,就直接大摇大摆的逃脱了赋税和徭役。
齐五四见事情败露,虽然气急败坏,可却无可奈何,之后只好一脸垂头丧气的任凭快手将其一把擒拿逮住。
当众人带着齐五四刚走出齐家院门,可忽然之间就从远处涌来了一大帮身着黑衣、手持砍刀的壮汉。
王班头一看,见对方居然有好几十人,当即拔出了腰间的佩刀,然后向对方大吼道:“衙门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下,否则的话,以聚众滋事论处!”
其他快手一见,随即也拔出了腰间的佩刀,留下两人看守齐五四,其余人等将齐含、齐五四和孔吉他们团团围在中间护卫起来。
齐含见了,却是毫无惧色的在私下思忖起来。
果然又是熟悉的装扮,这帮人,究竟是什么人?不过显而易见,这么多事情,都是这帮黑衣人所为。
那帮恶汉当中,被齐五四打发出去叫人的为首恶仆,一手提着一把砍刀气势汹汹的走了上来,举起手中的砍刀就朝齐含他们叫嚣道:“快放到我家主人!否则的话,让你们走不出齐家镇!”
孔吉这时见形势不妙,他认出为首的这名恶仆就是齐五四家中的仆役李二,于是便颤颤巍巍的劝说道:“李二,你可不要乱来,我们可是衙门办事,你要敢胡闹,是要下狱的。”
“我呸!我家主人犯了什么事,凭甚要拿他?我看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齐含这小兔崽子公报私仇,所以我们不服!”李二气焰更加嚣张,说罢一挥手,就将众人团团围在了齐家宅院门口。
王班头眼见这帮刁民如此凶恶,于是稍稍一挥手想让众人赶紧先退入齐家宅院再说。可这时,齐家宅院忽然“嘭”的一身,齐家人直接关了大门。
齐五四这次稍稍醒了过来,他睁眼望到这种情况,没有劝说李二离开,反倒是一年奸邪的笑道:“齐含,你这臭小子…我是不会放过你的,迟早一天,我我…我弄死你全家…”
王班头当即破口大骂道:“齐五四,你若是在纵容你的手下滋扰生事阻我等办差,那你的罪责就大了,按照大明律,严重者要判流徙之刑…”
“我呸,就算杀头又有何惧,尔等官逼民反,不得不反!”李二这时猛地瞪圆了眼睛,挥舞起手中的砍刀,在众人面前不停的摆弄着,样子极其嚣张。
“李…李二,你可别犯浑,这事情要是闹大了,是是…是要杀头的。我说齐四爷呀,田亩的事情就算败露了,大不了就补缴点税…你你…你这样搞,是要出大事啊!”孔吉眼见现在的局面和形势越来越复杂越来越糟糕,于是忙不迭向齐五四劝说起来。
齐五四似乎被点悟了,他仔细一想,就算自己偷税漏税,真要受点刑罚,大不了就花钱免灾。可眼下的局面,如此僵持下去,岂不是要变成对抗官府的行为了?
“齐含,你个兔崽子,完全带偏了我的方向!”齐五四恍然大悟,搞了半天,自己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齐含的反复刺激和故意激怒,这才把他气的都丧失了理智,把简单问题复杂化,还把事情越搞越僵持。
齐五四忽然一个激灵,赶紧挣脱开来,对着李二猛的眨巴着眼睛,然后嘴里大喊道:“李二,快给我撤,别在这里瞎搅事,老爷我到趟县衙去去就回,可别再犯浑了,退下吧快退下吧!”
李二见状,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这老爷明明刚才还让我赶紧叫人,我人叫来了,现在又让我赶紧退下,这是玩我不成?
李二心里虽然直犯嘀咕,但不好违背老爷的意思,于是抬起手举高摆了摆,示意众人赶紧先行退下再说。
见对方已有退意,王班头悬着的心这才放松下来,他随即微微笑道:“这才像话嘛,齐四爷,你方便我们也方便,不管犯了什么事,先到衙门里好好聊聊说一说,只要态度够好,说不定事有回圜呢?”
齐五四默不出声,表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正当大家以为事情得以解决的时候,却不想,刚才正在一边冷笑的齐含忽然站了出来,冷不防的喊道:“迟了!李二,你刚才说官逼民反你不得不反,也就是说,你现在准备造反了?”
众人一听,当即愣住,特别是齐五四,脸上更是难看得很。
折腾了大半天,敢情这齐含是要咬着自己不放,一怼到底呀?
齐五四转头瞪着齐含,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必须要找机会,把这臭小子给宰了!
“我我…我说过嘛?”李二被齐含这么一问也顿时愣神。
“你说过,我记得很清楚。”王班头这时毫不含糊的赶紧点头道。
“你说过,而且在场的人都听到了,而且都听的还很清楚。”齐含淡淡笑道。
码头纵火罪、团局造册隐匿土地罪还是现在这个造反罪…啧啧啧,齐五四呀齐五四,你究竟有多少个脑袋才够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