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相的出手如此果决而迅速,让在场的其他人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
直到魏正无头的尸体落在地上的那一刻,犹如潮水一般的惊呼声才猛然爆发开来。
“主君竟然…”
“真的杀了魏正!”
“那可是魏氏跟随着主君前来夏邑的肱骨之臣啊。”
“竟然为了一个狄奴…”
所有人的脸色都是无比的复杂,心中充满了震惊。
魏相在魏正的尸体旁边蹲了下来。
魏正原本是一个十分讲究的人,但当他变成一具喷血的尸体躺在地上之后,这个讲究自然也就无从说起了。
魏相仔细的用魏正的袍袖擦干了自己剑锋上的血,然后将长剑归鞘,站了起来,环视众人一眼。
所有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魏相淡淡的说道:“本大夫在颁布法令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法律就是要来遵守的。
很多人觉得自己是魏氏中人,是老臣,是华夏人,是廧咎如人,就有了一种优越感。
仿佛他只要比别人强,哪怕是强上那么一点点,他都能够肆意的去伤害别人。
诚然,这确实是大晋之前很多年的规矩。
但我说,这种规矩不对。
人,生而平等。
无论是魏氏人,还是黄父人,又或者是廧咎如、是郦戎,我都无所谓。
重要的是,你们——全都是夏邑人。
夏邑人和夏邑人之间,我不讲什么官职,不讲什么爵位。
我只讲法。
不遵纪守法的人,就是魏正这般下场。
我可以告诉你们所有人,不仅仅是魏正,如果将来有一天我的妻子、我的孩子犯了法,我一样会依法处置他。
你们可能听不懂,可能不理解,但那无所谓。
我希望你们记住一句话——大夫犯法,与庶民同罪!”
魏相的这番话说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堂之中依旧是一片寂静。
这些古代的人们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一幕,许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们或许不理解什么是真正的法治社会,但当魏正血淋淋的尸体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无论是被动还是主动,都会想办法去好好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想要在夏邑继续生存下去,就必须要遵守夏邑的规矩。
在其他许多领地之中,规矩就是领主和官员们的心情以及舌头。
但在夏邑,规矩就是法律!
魏相已经用实际行动向所有人证明了,不守法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下场!
魏相转过身来,看向魏睿:“还等什么?把魏正的首级悬挂出去,在山谷门口示众,以儆效尤!”
随后,魏相将目光落在了修黒的身上。
想了想,魏相从腰间的另外一侧拿出了一把匕首,放在了修黒的手上。
“修黒,从今天起,你就是真正的夏邑中人了。作为对之前工作疏忽的抱歉,魏正的宅邸从今天起归你所有。
另外,这把匕首我送给你。
如果有一天,还有另外一个人敢对你做出任何违法的事情,那么你就用这把匕首——杀了他。
记住,站在你身后的不是这把匕首,也不是我,而是——法律!”
修黒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突然,他跪在地上,诚心诚意的朝着魏相磕了一个头:“修黒,多谢主君主持公道!”
夏邑之中的第一次庭审就这么结束了,但其带来的后果在接下来的日子之中才渐渐的展现了出来。
因为对魏正违法行为的查究不够,包括魏睿在内的众多夏邑官员都受到了责罚,由于此事并无先例,因此责罚以罚俸为主。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市场门口的新法布告栏和讲解员处围拢的人明显增多,几乎每一天都是里三层外三层。
更多的子民开始相信法律,鸣冤鼓一次又一次的被敲响。
一个月之后,整整一十八颗首级被挂在了夏邑山谷的门口处。
“一十八个混蛋啊…”魏相发出了感慨:“夏邑才区区一万多人,竟然就已经出现了一十八个混蛋?”
直觉告诉魏相,还有更多的、没有被主动检举和状告的混蛋存在。
于是魏相找来了兰帊:“我要你去做一件事情。”
兰帊摸了摸脑袋,道:“什么事?”
魏相道:“我要组建一个部门,一个能让我在悄无声息间掌控所有人动向的部门。”
在魏相解释明白之后,兰帊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个部门应该叫什么名字呢?”
锦衣卫?皇城司?血滴子?
在诸多名字不停划过脑海之后,魏相做出了决定:“就叫——‘夜莺’吧。”
大名鼎鼎的特务间谍组织“夜莺”就在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白天成立了,而兰帊这位魏相的“二舅子”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夜莺的第一任领导人。
为什么是兰帊来执掌夜莺?答案很简单,因为兰帊足够忠心。
以聪明而论,魏睿、甚至夏敬都在兰帊之上,但聪明并不是执掌夜莺必须的素质。
因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夜莺的整个制度、细节、人选、训练等等都将会出自魏相之手,兰帊所需要做的仅仅是传达和执行罢了。
魏相整整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将夜莺组织的架构彻底建设完毕,并且初步的将夜莺们训练成功。
刚刚训练成功的夜莺立刻就做出了让魏相满意的答案,在第四个月里,一共有三十二颗人头新增悬挂在了夏邑的城门处。
正当魏相磨刀霍霍准备第五个月的诛杀不法分子,并打算初步将夜莺的势力朝着附近的其他领地谨慎扩张的时候,一个新的消息打乱了他的节奏。
“郑都被破,郑侯降楚!”
看着手上这份紧急从绛都士府送来的急信,魏相默然良久,召来了夏敬。
“立刻召集五百甲士,随我前往绛都!”
几年来,魏相虽然已经尽可能的改变了很多事情和很多人,但事实证明——他做得还不够多。
邲之战这场史书闻名的大战依然在一个对晋国极为不妙的情况下,以历史滚滚洪流的无情态势,骤然迫近到了魏相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