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旗高高飘扬,陈诚一马当先地进入了战场。声音的巨浪扑面而来,身边的呐喊声和钢铁碰撞的声响仿佛陡然增强了数倍。在这种环境中,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像是舒张开来,就像是吃了人参果一般,舒畅的感觉布满了全身的每一块肌肉。
火红色的战马奔腾起来,方天画戟划过一道弧线,击中了一名背对着自己的敌人。虽然只是一个杂兵,但是当长戟的月牙斩断钢铁,撕裂肉体的刹那,依旧在他的心底生出了一丝的震颤。
就是这种感觉!
杀死敌人,撕裂他们的身体,让鲜血四下溅射!
陈诚放声咆哮起来,“谁敢与我一战?”
数千骑兵宛如利刃斩破布帛。将混乱的战场清理出了一条布满了血肉的通道。陈诚挥舞方天画戟,将董卓军杀得人头滚滚。就在他不断咆哮的时候,忽然有人大叫道:“我来杀你!”
却是一名董卓军的骁将,见到陈诚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心中部分,因此跃马挺枪,冲上前来,欲要刺杀西凉军的贼首。这名骑将十分聪明,知道自己的力气没有敌将大(见到那些被砍得到处乱飞的残肢碎体,就能知道陈诚力气有多大了),因此并不是无脑地冲了上来,而是绕了一个小圈子,从陈诚的左后方发起了突击。
陈诚方才冲得太快,又和侍卫亲兵及飞熊骠骑脱离了一段距离,是以董卓军的这员骑将顺利地运动到了最佳的位置,然后大吼出声,叫道:“我来杀你!”
话音未落,长枪已经如毒蛇一般的刺出。
左后方风声突起,锐器破空声被掩盖在大声呼喝之下。陈诚却是只感觉到了兴奋,而没有半点的恐惧之情。他的身体猛地向后倒去,世界在他的眼中变成了大地在上,天空在下的情况。
在他的腰仿佛折断了的时候,方天画戟也在同一时间收回,随机向后刺出。
枪尖和戟尖猛烈地撞击在一起,碰撞的地方温度急速升高,在零点零零一秒内,温度就升高了几十倍,火花从钢铁碰撞的地方溅射出来。陈诚的力量更为雄浑,在方天画戟的面前,长枪向上弹起,却又被他伸手一把抓住。
陈诚在马背上直起身子,单手发力,将那名敌人从马背上拖到了空中。
身体忽然腾云驾雾一般的飞了起来,那名董卓军的骑将心中的胆气立刻扔到了爪哇国去。他双手抓着枪杆,被陈诚举在半空,不禁“哇哇”大叫起来。周围的人,无论是敌人还是友军,无不是被这种情况惊得呆了,厮杀呐喊的声音甚至因此而停歇了几秒钟。
几秒钟之后,陈诚左臂再次发力,将枪杆砸了下来。紧紧地抓着枪杆的敌将被拍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就像是熟透了的西瓜爆裂那样。
“啊啊啊!”
“杀杀杀!”
“杀光他们!”
“为了飞将!”
“还有谁?”陈诚听到了奇怪的呼喊,稍微减缓了一下战马的速度,再次大吼道:“谁敢与我一战?”
在他面前的十丈之内,董卓军纷纷向外避开,将率领着预备队加入战场的董越给暴露了出来。董越是董卓的族人,按照这个时代血亲才最可靠的想法,董越的权利跟大将胡珍仿佛,是并州军汇总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陈诚之前并没有见过董越,但是没见过没关系,只要见到对方身上华丽的甲胄,只要见到对方身后飘扬的战旗和那些装本精良的位置,就能够知道这是一个大人物。而在陈诚心中,大人物才有这足够分量让他去斩杀。
杂兵他也不挑剔,但是砍杀再多的杂兵,又怎么会有杀死敌将来得痛快?
“就是你了!”
陈诚一提缰绳,向着董越冲了过去。他已经见到魏越等人正拼命赶了过来,那么就不用担心身陷重围了!
战马在喧闹的战场上飞快地奔驰,马背上的骑士面容狰狞,杀气腾腾。董越刚刚冲进战场,就见到了凶恶的敌人迎面而来,不由得心中大惊,慌乱地叫道:“挡住他!”
他是听说过陈诚豪勇无双的传闻,但是也只是将之看成是吕布那样。在董越想来,吕布那样的,就已经是沙场猛将的顶点,但是现在又他/妈的是怎么回事了?这跟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
亲兵们不需要董越发令,就已经呐喊着冲了上去。匹练似的光芒闪过,四五名董越亲兵惨叫着跌落下马。
“咕噜!”
董越用力地咽了咽口水,心脏猛烈地跳了起来。他大叫一声,勒转马头就向着后方奔去。陈诚紧追不舍,沿途连杀十多名敌人,终于追到了董越身后。听到背后马蹄声响,董越心中叫苦不迭。他是董卓的族弟,武艺也算是不差,可是那里能是背后那种怪物的对手?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知道不是对手,那还能怎么办呢?他摘下了长枪,回身刺去。刚一回头,雪亮的光芒照亮了他的双眼。造型夸张的方天画戟轻易地斩断了长枪,复又将董越的首级斩下。
火红色的战马跑得飞快,向前冲出了几十步的距离,这才停住了脚步。被强令停下来的“咕噜”十分不满意。刚刚才跑得爽/了起来,却又忽然停住,这不是让人....让马不痛快吗?它用力地在地上踢踏,连着打了好几个响亮的喷鼻。
背后侍卫亲兵杀散董卓军,冲到了跟前。有人跳下马背,将董越的人头插在了枪尖上,然后大声喊道:“董贼已死!”
陈诚军的精锐主力是不到两万人的牙兵,董卓军虽然有十多万,但是他的精锐本部也不过两三万,其他的不是用来充数的杂兵,就是匈奴人这样的雇佣兵。董仲颖刚才已经将压阵的一万精锐扔到了中央战场上,现在他的手中也只剩下了一万多预备队。
等了一会,派往前方的探子拼命地打马狂奔了回来,背上还插着一只箭矢。探子奔到董卓身前,气喘吁吁地道:“敌军杀穿了王将军的战阵,正在攻击华雄将军的本阵!”
董卓皱眉道:“西凉贼的后军可全部出动了?”
探子道:“没.....没全部出动.......”
“啪”,话音刚落,探子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董卓问上去查看的亲兵,“死了没?”
“昏过去了。”
董卓一挥手,道:“送他去下邽城里面修养。”
随后他高声下令道:“不等了,全军出动,天黑之前,击破贼军!”
鼓号声响起,上万步骑在胡珍,樊稠,董越等人的带领下,汹涌而出,准备对敌人发起最后一击。就在阵型散开,将要发起冲锋的时候,中央战场的烟尘中,一面帅旗的顶端隐隐约约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随后,一匹火红的战马带着鲜血和铁锈的味道从烟尘中冲了出来。看着那匹体型巨大的红色战马,董卓军中不少人惊呼起来,“吕布!”
董卓定睛一看,骂道:“身么吕布?是陈诚小儿!”
绣着“陈”字的帅旗飘扬,紧跟在陈诚的身后出现在了战场的边缘。烟尘中,一名名骑兵冲了出来,见到帅旗停下来之后,也勒住了战马,然后讯速地调整着阵型。
见到这种情况,董卓心知不妙,要不是杀穿了己方的所有兵马,敌军主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脸色一沉,怒道:“上,将那厮的脑袋给我拿回来!我要拿他的头盖骨当碗使!”
因为手下有了很多匈奴骑兵,董卓对匈奴人的习俗也多有了解,这时候怒气上涌,顺口就说出了“拿头盖骨当碗”使的话来。
董卓军也是和汉军的编制一样,按照曲—屯—队—什—伍,层层约束,逐级指挥,只要指挥链条不断裂,就能发挥出很强的战斗力来。这个时候,天下间的诸侯只有恨自己麾下兵马不多,极少听说有吃空饷的。因此董卓的部下虽然也有很多的新兵,但是战斗以依然保持了一定的水准。
那些并州人远离了家乡,来到关中作战,也不敢随意逃跑,战斗力反而要比之前的吕布军更强。一万步骑分散开来,步兵战阵在曲长们的指挥下,端平了长枪,大踏步地向前。骑兵则是向着两边散开,想要寻找西凉军的薄弱之处。
虽然现在前方烟尘滚滚,不大好瞧出来的,但骑兵是离合之兵,攻击敌人的侧翼或后背会更有利,这是最基本的常识,董卓军的将领没有不知道的。
陈诚刚刚带着侍卫亲兵和飞熊骠骑杀穿了中央战场上的敌军,斩杀了不少敌人,但是自身的损失也不少。他骑着高头大马冲在大军的最前面,理所当然地受到了最多的攻击。即便是身穿着厚重的钢甲,但是挨的攻击多了,也一样会受伤。不过好的是身伤的钢甲对得起它的价格,这次杀穿敌军之后,情况要比以前好多了。
刚刚才喘口气,想要整理一下队形,就见到对面又有一大片的敌人杀了过来,他立刻打起了精神,向着对面的敌人打量。陈诚先朝对面看了看,再回头望了望,之间身后烟尘笼罩了许多地方,能见度很低。
他略一沉吟,心中就有了计较。随即便拨转马头,高呼道:“跟着我来,不要掉队了!”
在之前的冲杀过程中,不少人战士和被打落下马,也有一部分人被冲散了,这时候跟在他身边的不过一千出头,几乎是失去了大半的兵马。千多名骑并一起转向,跟在帅旗的后面向烟尘中退去。
见到西凉人退却了,董卓军低落的士气顿时就往上涨了不少。军官们大声呼喊起来:“追上去,不要放走了贼人!”
董卓的身边只剩下了三千多人,这时候身边的鼓号声渐歇,他紧张地望着远处的战场,成败与否,就在此一举了。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他还是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不但是他,留在后方看守帅旗和金鼓的这三千多人,个个都屏气凝神,望着战场的方向。
没多久,烟尘中就响起了战马的嘶鸣和人类的惨叫声。喧嚣声中,马蹄声急响,盖过了其他的声音,董卓这边众人的心提了起来,而且还越提越高,就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俄尔,烟尘中又传来一声大喝,“敌将,讨取!”
喧闹的声音一瞬间衰弱了下去,片刻后成百上千人一起大声叫了起来,“王方将军被敌人杀死了!”
一只骑兵从烟尘中杀了出来,当先那人,骑着神駿非凡的火红色战马,不是陈诚更是何人?董卓见了,睚眦欲裂,大叫一声,手中的马鞭着落尘埃。王方也是跟了他十几年的将领,跟着他一起征讨羌人叛军,跟着他一起镇压黄巾起义,后来又跟丁原,何进,吕布等人连反大战,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走了过来,没想到却折在了这里。
“可恨!”董卓心浮气躁地道:“西凉牙兵,竟然精锐若此!”
陈诚刚才退入烟尘中后,先是在收拢兵马的同时,后退了一段距离,接着分出了三分之一的兵马去牵制北面的敌骑,然后置敌军的步兵于不顾,带着一千多骑扑向了南边的敌骑。他身先士卒冲锋在前,飞熊骠骑是当世少有的精锐,侍卫亲兵更是天下无双,一次冲锋就击溃了目标。
周围虽然有五六万人在混战,但是只要失去了建制,散兵游勇并没有太多的威胁。陈诚就盯准了敌人的这只生力军,穷追猛打,在连续三次突击之后,斩杀了对方的将领。然后,他才心满意足地冲向了一处人数较少的地方,准备再干掉董卓军的另外一只骑兵。
充斥在眼前的厚重烟尘忽然散去,却是不知不觉中又杀到了战场的边缘。这时候陈诚身后跟着的骑兵只剩下了八百出头。他抬起头来,已经瞧见了东边远处的董卓和他身后的帅旗,心中颇有些想要将发起突袭。
只要干掉了敌军主帅,这里的战斗就能立刻分出胜负。只是双方之间还有老长的一段距离,没等他杀过去,只怕董卓就要逃跑了。他知道,董卓向来是不惮于逃跑的。这位并州牧,另外一个世界中的董太师,汉帝国的毁灭者,可是在战场上逃跑过多次的。
董卓在和羌人叛军打仗的时候逃跑过,在和黄巾军打仗的时候逃跑过,在跟何进打仗的时候逃跑过。甚至在跟吕布打仗的时候,也曾经在阵前扔下了将士,带着几百骑兵就逃进了城池里面去。
这么一位善于逃跑的将领,让所有面对他的敌人都有些头痛。
陈诚思索了片刻,决定还是不用着急。就算现在将董卓给逼的退回了下邽城,也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还不如等到明天再说。他将董卓军吸引过来,不就是为了歼灭敌军的主力吗?打成击溃战可不是他所想要的。
今天已经削弱了敌人的力量,敌人在北面战场上的匈奴骑兵在打了一会硬仗之后,很快就发挥了欺软怕硬的狼性本能,已经逃跑了不少。再说,他还需要等待右将军徐荣去切断董卓的后路,好将董卓军一网成擒。要是董先生现在就撤了,那就只能强攻关中东边的那一座座城池了。
于是,他一拉缰绳,再次冲回了中央战场上,大肆砍杀起来。
这时候太阳已经沉到了西边的山峦下,巨大的影子笼罩了这片大地。两军混战一场,各自鸣金收兵。董卓军的大本营在下邽,距离这里较远,率先撤出了战场,将伤兵都留给了敌人。
对这个时代的绝大部分将领们来说,费心费力地救治伤员根本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除了本部精锐需要抢救一下,其他的部队都是任其自生自灭。关中的人口众多,杂兵死完了,再去抓一批就是,何必那么麻烦去救治?抓壮丁的时候,顺便又能劫掠一把,还不是美滋滋?
其他的诸侯也是大同小异,除了本部精锐之外,杂兵都是当做牲口牛马一般的东西。有的时候,士兵们的待遇甚至比牛马还不如。牛马必须伺候好了才能干活和拉车,士兵却要好对付的多。能自己去找吃的,哪里还需要发军饷和粮食?
也只有陈诚,才力排众议,花费了许多的人力物力,建立了野战医院和后方疗养所这种在外人看来华而不实的东西。但要不是他弄到了许多的钱财,大约也是养不起,也培养不出来这许多的医生的。
战斗之后的大地上,到处是断折的兵刃和横七竖八的尸体。许多未死者躺在尸山血海中,发出微弱的呻吟。双方交战的时候,谁都没空收治伤员,见到了敌人的伤兵,大多也是补上一刀。
能够存活到夜幕低垂,并且能够获得救治的士兵,不能说是运气好,也不能说是运气不好。要是运气好,就不会在这个地方与人殊死搏杀,以至于受伤倒地。但是是运气不好,他们等不到救援,就会跟许多同袍和敌人一样,都变成了地上冰凉的尸体。
这种情况,正像某人所说的那样:或许,这就是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