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中令!”
韩遂被牙兵带进来后,脸上就堆满了笑容,他朝赵云拱了拱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封请柬,上面烫着金色的大字。牙兵挡住了韩遂,伸手将请柬接过,然后转交给了赵云。
赵云看了看,问道:“韩将军打算后日宴请城中官员?”
韩遂笑道:“是啊,咱们刚入关中,正需要拉拢人心,顺便也让这长安内外的人都知道,咱们如今已经不是西凉贼了!”
赵云沉吟了片刻,问道;“前面正在打仗,而且今年的收成只怕不怎么样,这么铺张浪费是不是不太好?”
韩遂道:“就是因为情况不太好,所以才需要拉拢关中的豪杰啊。侍中令,如今这长安城里,就以您的地位最为尊贵,后日请一定要赏脸光临寒舍,我也好介绍城中的豪杰给您认识。”
赵云将请柬放在了案几上,摇了摇头,道:“军中事物繁忙,我就不过去了。”
韩遂脸上的笑容一滞,恳求道:“赵将军,要是您不到场,只怕长安内外的官员都会笑话我韩遂的,他们笑话的是我韩遂一人吗?实际上是在笑话主公,是在笑话整个西凉军啊!”
赵云淡淡地道:“那就让他们笑话好了。人长了嘴,除了吃饭,就是用来说话的。只要他们不违法乱纪,就由得他们去说。”
“这.........”
无论韩遂怎么恳求,赵云都不为所动。到了后来,赵云直接道:“韩将军既然后日要大宴宾客,那就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先回去准备吧。来人,送韩将军出去。”
韩遂无奈,只能退了出去。赵云望着韩文约的背影,脸上若有所思。正沉吟间,边上脚步声响,牙兵前来汇报:“将军,谏议大夫贾诩到了。”
“请他进来。”
贾诩进来后,长揖到底,然后直起了身子,问道:“侍中令召我过来,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赵云问道:“韩遂最近和长安城内的文武官员走的很近,这件事你可知道?”
贾诩微微颔首,道:“略有所闻,此事可是有什么不妥”
“他刚才给我送了请柬,说是要在后日大宴宾客。”赵云拿起烫着金色大字的请柬,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什么别的意思,他问贾诩道:“贾大夫你说他这是想干什么?”
贾诩笑道:“大约是想要试探一二,韩文约大概还是有些不甘心,却又不敢真的有什么不轨的动作,所以才会做出这等事情,侍中令无须理会就是。”
“我也这么想,文正说贾大夫智谋深远,如今这长安城中的事情还需要你多多帮衬。”赵云道:“在凉州的时候,门下省的事务就交给了你打理,以后这个位置还是你来坐。”
贾诩推让道:“这怎么可以?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如今已经不是在凉州了,整个关中的豪杰都在看着我们..........”
赵云站起身来,一伸手,就打断了贾诩的话,“贾大夫就不要推辞了,你来处理这些事情,我才好去管理军队。”
他望着方才韩遂消失的方向,冷笑道:“我倒是要看看,这长安城里究竟能翻出什么浪来!”
当赵云站起身来之后,贾诩只觉得对方神威凛然,气势逼人,身上的威势生平少见,竟然似乎比并州牧董卓更强了几分。但是这又怎么可能了?董卓可是一方诸侯,赵云不过是陈诚麾下的大将罢了。
贾诩心中震动,面上却是依旧挂着微笑,拱手行礼,道:“既然侍中令这么说,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云将目光收回来,盯着贾诩看了一会,在后者觉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的时候,开口道:“那你今天就过来这边办公,我会把陷阵营留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吩咐他们去做!该抓的就抓,该杀的就杀!军中校级以下将士,以及本地的文武将佐,我许你先斩后奏!”
他朝殿外喝道:“李堪!”
全身披挂的李堪哐哐当当的走了进来,单膝下跪,道:“末将在!”
“守好皇宫,未得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出入,驰突宫门者立斩!未央宫这里多留些士兵,贾大夫若是有什么命令,都要不折不扣地完成,明白了吗?”
“诺!”
片刻之前,赵云还是温文尔雅的模样,突然间却变得杀气腾腾,又说出了“先斩后奏”这样的话,让贾诩对赵云的印象改变了不少。他之前只知道这位赵将军很是低调,却不知道原来竟然是如此的杀伐果断!
赵云大踏步的离开了皇宫,带着骑兵巡视长安各处城门和军营,武库等地方去了。贾诩收拾了心情,坐在未央宫之中,开始处理长安内外,以及半个关中的各种事情。往来的文书中,多的是需要补充粮草之类的事情,也有的是在说哪里出现了盗贼,道路断绝等。
这些事情贾诩在凉州已经处理了许久,早就已经得心应手。而且他虽然是凉州人,但跟着董卓在关中驻扎了许久,对这里的风土人情都不陌生,因此很快就将案几上的一大叠公文都给处理完了。
李堪正守在大殿外面,见到贾诩处理公务的速度比赵云快了一倍多,不由得十分佩服,心道:在凉州时,主公称赞贾大夫“事无拥滞,决断如流”,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贾诩却不知道殿外有人对他大为佩服,在他看来,这些都不过是很简单的事情罢了。他所拥有的权利很有限,并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真正的权利,都掌握在陈诚,阎忠,赵云他们这些人手中。
说到底,门下省只是一个帮助陈诚批复各种公文的机构,需要和其他部门结合起来,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权限。但是贾诩做事向来是以自保为第一要素,不像阎忠那样对权利十分热切。
能升官自然是好,不能升官也没什么。在其位,谋其政,仅此而已。然而即便是如此的没有上进心,贾诩依旧表现出了惊人的才干,逐渐在西凉军的政治版图中占据了很大的一块位置。
韩遂在赵云那里碰壁,出来后,继续给城里城外的达官贵人发送请柬。地位较低的,是派人上门。地位较高的,则是他亲自登门拜访。
“韩文约还敢来见我?”
吕布冷笑道:“不见!”
仆人正待出去回话,后面吕布又喝道:“回来!”
“将军,您还有什么吩咐?”
吕布脸上的肌肉跳了跳,闷声道:“叫他进来!”
须臾,韩遂就在仆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后院之中。一进来,他就向着四边打量了一番,见到了吕布身前的杯子,于是笑道:“吕将军好雅兴,春夏之交正是饮茶的好时候!”
吕布不耐烦地对边上的仆人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天天对着你们,连喝酒的兴致都没有了!”
他对韩遂冷笑道:“谁说茶杯就不能喝酒了?某家本是九原人,不似中原人这么多礼数!”
韩遂赞叹道:“吕将军率性而为,叫在下好生羡慕!”
吕布往嘴里灌了一杯酒,瞪着韩遂,问道:“你现在还敢来见我?”
韩遂愕然,“将军何出此言?”
“若不是你在我面前搬弄是非,某家又怎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吕布狞笑道:“现在你我相隔不过三步,西凉军再怎么兵强马壮,也来不及救你,某家反掌就能取下你的首级!”
韩遂摸了摸他自己的脖子,苦笑道:“吕将军以为关中叛乱四起是我韩遂指使的?以为董卓军渡过黄河是我指使的?要是我真有这么大的本事,也不至于被陈使君和阎尚书玩弄于鼓掌之间了。”
“哼!”吕布不屑地道:“除了陈诚,西凉军之中,还有谁人是某家对手?阎忠偌大名气,可敢与我一战?”
韩遂心道:你也好意思说,人家阎忠都五十多岁了,你才三十几岁,他当然打不过你了。
看着吕布雄壮的身躯,韩遂转念又想道:即便阎伯道青年之时,也绝不是吕布对手。正如吕奉先所说,不是陈文正,没人敢说能够赢他。
他的脑中一瞬间就转过了许多念头,脸上又堆起了笑容,道:“吕将军的武勇,天下谁人不知?便是陈使君,也未必能说必胜!”
“哼!”吕布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道:“我现在周围整天都有士兵监视,你现在过来,就不怕陈诚秋后算账?”
“怕,怎么不怕呢?”
吕布瞪起眼睛,“怕你还过来?”
韩遂叹气道:“就是因为怕。所以才过来的啊!”
“恩?”
韩遂低声道:“陈诚将大军都带了出去,长安城中只剩下了几千兵马,吕将军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吕布一怔,心跳陡然激烈起来。但是他并不是没脑子,只是因为武力强横,加上少年时代养成的习惯,让他不经常去思考更多罢了。他想了一下,颓然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一个好机会?但是我麾下的将领和兵马都被陈诚派了出去,手上连一兵一卒都没有,就算是个好机会,那又能怎么办呢?”
韩遂轻声道:“将军手上没有兵马,但是我有啊!你我都对陈诚不满,何不联起手来,夺了这长安城?长安的武库中甲仗无数,城内也有数万青壮,稍加整合,就是一支大军。有此坚城在手,便可坐观陈诚和董卓打生打死,然后坐收渔人之利,岂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