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人猿 陈诚冷笑,伸手指着西边道:“活路就在那边!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们现在要是回头还来得及。我数三声,你们要是回头继续作战,那这件事就此算了。如若不然.......”
“不然又怎么样?”
陈诚淡淡地道:“不然的话,就以违抗军令的罪名,将你们全部斩了!”
此言一出,附近的几十人为他的气势所迫,不由得都向后退了一步。那队率后背顿时被冷汗打湿了,他又惊又怒地道:“陈使君,你也不能不讲道理吧!我们都是已经奋力厮杀了这么久了,也该让我们下去歇息歇息了!”
“平时我可以跟你们讲道理,但是现在是在打仗!”陈诚念了起来,“一!”
数百人被陈诚所逼迫,大哗起来,有人高声叫道:“不要怕,我们这么多人,难道他还能把我们都给杀了不成?”
陈诚往人群中看了一眼,继续念道:“二!”
人群中的声音更加响亮了,“不要怕,不要怕!我们不是一个人,我们背后有韩将军十万兵马,他不敢杀我们的!他不敢的!”
“三!”
陈诚手上一晃,一柄造型夸张而又华丽的方天画戟出现在了手中,长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指向前方,“黑甲军,上前!”
张横早就等的不耐烦了,闻言大叫道:“杀光他们!”
使用刀盾的黑甲军后撤,拿着长枪的向前奔出。密密麻麻的长枪捅了上去,立刻就有血花溅了出来。“啊!”人群中传来惨叫,一些人不敢置信地大叫起来“怎么敢......你们怎么敢干这种事.........啊!”
结阵而战的长枪兵在近战中威力十足,很快就刺死了过百人。之前和陈诚对话的那名队率也是军中的勇士,提着长枪左右格挡,却哪里能够做得到?挡住了迎面而来的枪头,边上又有几只长枪捅了过来。
即便黑甲军并不经常训练这种长枪阵,使用起来并不如陷阵营那么纯熟。但是溃兵阵型全无,兼且之前已经打了许久,精神和肉体都已经疲惫了,更是不堪。甫一交手,行事就向着一边倒去。
那名队率武艺十分高强,他左冲右突,将长枪舞动的像是风车一样,却依旧被杀的节节败退。“砰”,他提枪磕飞一只戳过来的长枪,肋下却传来一阵剧痛。他大叫一声,浑身的力气顿时全无。叫声中,迎面一只长枪刺了过来,正中他的面门。长枪的突刺是如此的凶猛,以至于不但捅穿了脑袋,还从铁盔后面刺了出来。
一边倒的杀戮持续了没多长时间,在被杀了两三百人后,溃兵们失去了抵抗的意识,扔掉了手中兵刃,大叫道:“投降了,投降了,不要再杀了!”
不少人放声痛哭起来,“投向了,不要再杀了!”
除了这伙人之外,从前面退下来的还有几百人,却没有退的这么远,而是在五十步外的地方看着事态的发展。若是情况不妙,他们可以说是撤下来整队,马上就要继续回去作战,要是前面的人跑掉了,他们再趁势跟上不迟。
等见到黑甲军真的开始杀人,后面的几百人脸都绿了。互相看了看,然后闷不做声地就回头向着汉军的阵地奔去。孟子曾说:“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
意思是打仗的时候,有的人逃了一百步停住脚,有的人逃了五十步停住脚,那些逃了五十步的人,竟然嘲笑逃了一百步的人,这难道是可以的吗?
然而,这个世界一直都是在比烂的。逃了五十步的人,就是能够嘲笑逃了一百步的人。放在这个时候,也一样是有区别。逃了一百步的人被砍了,逃了五十步的人还能暂时活着。所以说,孟子虽然是先贤,是亚圣,但是有些话也只能是听听啊。
四五百名溃兵被杀了一半,剩下的人都扔掉了兵刃束手就擒。黑甲军围了上来,锋利的长枪指着跪在地上的人群。看到这一幕的宋建,程银等人互相交看了看,心中五味杂陈。虽然杀的是韩遂和李相如的人,虽然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干过,但他们还是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张横回过头来,大声问道:“主公?这些人怎么处理?”
陈城骑着马小跑着过来,看了看满身血污和一脸悲愤的溃兵,心中有些不忍,脸上的吧表情却是越发的冷漠,“让他们站起来,排成三行。”
张横不明所以,但是还是按照命令去办了。跪倒在地上的人站了起来,眼神中透露着惊恐和祈求的神色。等他们排好队列之后,陈诚冷冷地道:“从第一个开始,每十个人就抽一个出来杀掉,剩下的人当敢死队,等下让他们去冲阵。”
黑甲军冲了上来,粗暴地将被挑选中的人拉了出来,一共二十多个。这些人被两名黑家的士兵按在地上,身后站着一个拿着大斧头的甲士。
“咔嚓”,“咔嚓”,人头一个个地滚落到地上。边上旁观的宋建等人心跳不由得都加快了几分,他们之中有不少人曾经嘲笑过陈诚是妇人之仁,认为他虽然有武力,却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但是现在看到陈诚一脸淡漠地杀了了这么多人,西凉的诸侯们是又敬又怕。
凉州诸侯穷兵黩武,互相之间争斗不休,几乎没有好人。陈诚现在放手屠杀,反倒让他们心悦诚服了。诸侯们站在一旁,敬畏地望着马背上的陈诚,等着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办。
等二十多颗脑袋落地,陈诚驱使着战马来到剩下的那两百多人面前。他先没有说话,而是骑着马在人群前来回走了几遍,然后大声地咆哮起来,“都听好了,这是第一次,所以只杀掉了一成。现在拿起武器,给我向西边发起冲锋,在击破敌军之前,让我再看到你们,一个都不留!”
溃兵们噤若寒蝉,恐惧地望着他,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
陈诚骑马冲了上来来,马鞭挥出,将其中一人抽倒,“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前线去!你们这些人猿,莫非还想长命百岁不成?”
溃兵们在边上黑甲军的注视下,捡起了武器,然后嚎叫着向汉军的阵地冲去。
战斗越发的激烈,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栅栏的两边,尸体堆积在一起,鲜血聚成了血泊,流进了边上的渭水之中。烈日之下,受伤的士卒倒在地上,发出绝望的呼号。虽然是万物之长的人类,现在却像是泥潭里的野猪一样,彼此撕咬在一起。
日头逐渐偏西,第二波的西凉军在冲了一阵之后,也渐渐地有些疲倦了。随着伤亡的增加和体力的流失去,他们的士气,组织度,以及战斗力都在不断地下降。
黄背山上,“王”字大旗下,一员顶盔贯甲的武将望着山下的恶战,面色十分凝重。这人脸上有着一条狰狞的疤痕,凭添了几分凶恶的气息,乃是在和黄巾军作战之时留下的。
“这一次,西凉贼打了多久了?”
边上部将回答道:“已经大半个时辰了。”
王当又问:“敌军死伤了多少,我军死伤了多少?”
“我军伤亡四百余人,敌军死伤不下一千人!”
王当沉默了一会,下令道:“增派两个曲的兵力上前,再派一队弓弩手,将前方的射手替换下来!”
那些汉军弓弩手已经射了四五十轮了,箭矢都开始变得软绵绵的。不是他们不肯卖力气,现在是孤军深入,弄得不好就是全军覆没,所以上上下下都是咬紧了牙关在和西凉贼苦战。但是人力有时而穷尽,他们之前就已经打了很久,这一轮又连续射了大半个时辰,双臂酸软,有心杀敌,却是无力再将弓弦拉满。
数百名弓弩手迅速上前,将疲惫不堪的同袍替换了下去,随着生力军的加入,汉军的箭矢又变的强劲起来。重新竖立起来的第一道栅栏已经被推倒,西凉军正欢呼着向前冲锋,却遭到了侧翼强弓硬弩的攒射,不少人连中数箭,甚至是十几箭,然后惨叫着倒了下去。
遭到了这样的当头一棒,西凉军顿时士气暴跌。汉军步兵缓过气来,又将西凉军赶了回来。西凉军的第二波士兵也已经伤亡近半,无力再战下去,他们转过头来,倒拖着兵刃,将背部留给了汉军,在不断落下的箭矢中越过栅栏和壕沟,向着后方奔了过去。
还没等奔到旗帜所在的位置,又是一顿箭雨落下,将当先的几十人射死。张横提着环首刀,高声喝道:“后退者死!”
之前斩杀的那二十多名溃兵都被枭去了首级,脑袋插在了长枪上。溃败下来的西凉军看着那几十个龇牙咧嘴的脑袋,都是遍体生寒,脚步顿时就停了下来。
黄海越众而出,身上还插着七八支箭矢、他是成宜麾下的大将,穿着最好的甲胄,所以才能在挨了这么多箭矢之后,还能带着部下撤了回来。他看到了成宜,大叫道:“成将军,我们已经尽力了!”
成宜看了看板着面孔的陈诚,叹息了一声,却是什么都没说。
黄海伸手拔下身上的一支箭矢,不顾鲜血迸射,放声悲鸣道:“我们已经尽力了!”
成宜心中不忍,打马来到陈诚边上,低声道:“使君,他们确实尽力了。”
在中平六年到来凉州后,成宜给了陈诚很大的帮助,又是第一个推举他为凉州牧的,所以陈诚向来待成宜也格外不同。如果是别人,陈诚就已经板着面孔训斥了,但是既然来说的是成宜,那自然又有所不同。
他轻声道:“我知道,但是现在是在打仗。成将军,你不要怪我!”
成宜又向宋建望去,这一波的两千人,就是他和宋建的部下,撤下来的兵马中,有一半是宋建麾下的士卒。然而宋建只是对成宜冷笑几声,并没有言语。当年他杀黄衍的时候,将黄家老小杀的干净不说,连同黄衍的部将及其家人也都杀了个干净。
不过是一千人罢了,宋建有些不屑地想道:成宜也是有些婆婆妈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