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东征(7)
韩遂刚走出了大帐,就见到一伙人正在往大帐的方向走来。当先那人,身高八尺有余,虎背熊腰,肩宽体阔,身上煞气涌动,看着就不像是好人。韩遂一下子没摸清这人来历,但是对边上的杨秋,成宜和马腾却是熟悉的很。他是聪慧之士,只是一个瞬间,就想到了那个不可能的可能。
当先这人,正是新近声名鹊起的凉州牧——陈诚!
韩遂在脸上堆出微笑,拱手道:“陈使君大驾光临,未曾远迎,失敬,失敬啊!”
他在打量陈诚,陈诚又何尝不是在打量他?陈诚定睛看去,只见身前的老者约莫五十多岁,面带微笑,身着士人打扮,一身的儒雅气息,令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在陈诚的心中,韩遂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枯瘦老头,整天都在策划着什么邪恶的计划,绝无可能是眼前这种正派人士的模样。他沉声问道:“足下是谁?”
韩遂一愣,马腾已经抢着道:“使君,这位便是韩文约,韩太守!”
陈诚上下打量了一下韩遂,心中有些惊讶,但是最近他惊讶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在迅速修正了心中的形象之后,他对韩遂拱手道:“原来是韩太守,那身后这几位一定是宋建,张横等凉州豪杰了?”
韩遂面带微笑,态度彬彬有礼,他对陈诚道:“这位是酒泉太守宋建,这位是张横张将军,这位是程银程将军,这位是陇西太守李相如......”
他将众人一一介绍给了陈诚,然后笑道:“刚才我们正在商讨用兵的方略,既然陈使君到了,那就请入内一同商议吧。”
陈诚点点头,道:“正当如此。”
韩遂没料到陈诚如此好说话,脸上的笑容更盛。然而,下一个瞬间,陈诚直接就对着他们走了够来。韩遂虽然也是身高七尺有余,但是他毕竟已经五十多岁了,又不是冲杀在第一线的武将,身体机能早就退化,见到陈诚这么走了过来,他来不及思索,就下意识地往边上避开了去。
陈诚去势不止,宋建自恃武勇,有意掂量一下陈诚的分量。见到陈诚气势逼人,他左腿微微弯曲,右肩就向陈诚身上撞了过来,在做出撞击动作的时候,他心中还暗自嗤笑:不是个子高,长得壮就有用的!什么狗屁凉州牧,现在咱就让你丢个大脸!
对宋建的动作,陈诚恍若未觉,径直朝着中军大帐的方向走去。宋建的肩膀靠了上来,在陈诚的左臂上一碰,随即被弹了出去。宋建闷哼一声,脚下连退了三步,这才止住了后退之势。
他的脸色涨的通红,腹中暗骂道:这厮的力气怎么会这么大?
边上响起了一阵嗤笑声,宋建循声望去,却是成宜对着他露出的奇异的笑容,张横等人互相看了看,心头都是一紧:看来这位陈使君来者不善啊!
陈诚掀开门帘,走进了大帐,目光在大帐中一扫,然后自顾自地走到上首的位置,坐了下去。韩遂走进来后,见到陈诚将自己的位置给占了,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就算他城府再深,修养再好,也挡不住这么接二连三地当众打脸啊。
他心中怒气勃发,就要发作,身后李相如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文约不可冲动!”
李相如是韩遂多年的好友,在韩遂起兵反叛之后,以陇西太守的分身斩杀朝廷守将,加入到了叛军的行列之中,可以说是韩遂麾下的第一大将。要是别人,正在怒头上的韩遂可能根本就不会去理,但既然是李相如,那韩遂还是压住了心中的怒气,对手下的大将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为何?
李相如拉着韩遂的衣袖,往外边瞟了瞟。韩遂顺着门帘的缝隙向外看去,就见到数十名身披铁甲的雄壮武士正守在门外。这些人装备精良,身体雄壮,目光冷峻,隐隐约约将中军大帐给半包围起来了。韩遂心中一惊,知道这是陈诚带来的铁甲武士。他迅速地在心中盘算了一遍,觉得还是不要和陈诚这种武夫争一时之气的好。
韩遂坐到了陈诚下首的位置,在脸上挤出笑容,道:“去年的时候,我们就是被陈仓城拖了太长的时间,这才被皇甫老儿偷袭得手,这一次我们可不能犯那样的错误了。刚才我就正在和张将军动人商议,说陈仓坚固难下,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攻破。”
他笑着在大帐中看了一圈,道:“现在好了,陈使君用兵如神,威震凉州,我们虽然没有办法,但是想来使君定然是有办法的!”
他用话术挤兑陈诚,在场的诸侯们都不是傻瓜,如何听不出来?不过大帐中人的反应却是各不相同,并不如韩遂事前所预料就是了。
陈诚坐在了上首的位置,听韩遂说完后,他摩挲了一下地上铺着的虎皮,淡淡地道:“攻城嘛,我倒是会一些。不过陈仓城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也没看过,所以现在不好直接下结论。等明天实地考察之后,我再来告诉诸位该如何攻打。”
他站起身来,不去理会大帐中众人脸上精彩的表情,道:“就这样,明天我们拔营前行,直抵陈仓城下。等破了陈仓,就挥军东进,将三辅收入囊中!”
说罢,陈诚大步走出了大帐,接着门外脚步声越来越小,显然是一行人去的远了。大帐中陷入到了一片寂静中,良久,成宜站了起来,先是“哈哈”大笑两声,然后朝帐中众人拱拱手,道:“既然陈使君已经发话,那我们听命就是了,诸位,我就先走了啊,哈哈哈!”
马腾和杨秋也跟着成宜走了出去,帐篷中只剩下了亲近韩遂,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暂时和韩遂抱团取暖的几人。韩遂面上阴沉的像是要滴下水来,他忽地站起身来,一脚将身前案几踢翻,怒声道:“好,好,好,我倒是要看看姓陈的是怎么打仗的!”
他的面容随即扭曲起来,似乎是极为愤怒,但更有可能是刚才用力过猛,踢在案几上伤到脚趾了。李相如愣了一会,转头问边上的宋建,:“方才陈使君所言,宋将军以为如何?”
宋建“哼”了一声,用森寒的语气道:“先听他的,要是打不下陈仓..........嘿,我们能杀了一个王国,难道就不能杀第二个么?”
李相如点点头,转头又问张横,“张将军觉得呢?”
张横“哈哈”大笑,有些幸灾乐祸地道:“要是能陈使君真有办法攻破陈仓,那自然是好。”
李相如追问道:“要是打不下来呢?”
张横脸上的横肉抖了抖,满不在乎地道:“打不下来,那就送他去见王国好了。”
程银不待李相如发文,直接道:“我跟张将军意见相同。”
于是李相如转过头来,劝韩遂道:“文约暂且忍耐几日,如今扶风空虚,是上天赐给我们凉州人的大好机会,万万不可错过!”
韩遂的脚趾痛的厉害,他面容扭曲地道:“就听你们的!先等几天,要是那厮没什么真本事,再除了他不迟!”
等宋建,张横和程银也都离开了之后,李相如又对韩遂道:“听说陈诚留了四千人在陇县,说是要督运粮草,但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啊。”
韩遂忍住脚上的剧痛,道:“不妨事,我早已在秦安和上邽留下了兵马,姓陈的不动便罢,要是他敢起了什么坏心思,我抬手就灭了他。”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一件事情来,对帐外大喝道:“来人!”
亲兵走了进来,问道:“主公有何事吩咐?”
韩遂怒道:“今日把守辕门的将领是谁?立刻斩讫报来!”
李相如劝阻道:“文约,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何不暂且饶了守将性命,令他戴罪立功也就是了。”
韩遂心硬如铁石,道:“我意已决!”
他转过头来,瞪着边上的亲兵,喝道:“还不快去?再迟疑,便连你也一起斩了!”
亲兵低下头来,匆忙出去。不多时,辕门处便响起了一声讨饶的声音。随后脚步声急响,亲兵端着一颗首级,献于韩遂跟前。韩遂冷冷地看了看木盘上的首级,挥手道:“挂到辕门上去,让将士们知道干犯军令的下场!”
陈诚部虽然是步骑混杂,但是马匹牲口众多,带了许多工具,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平整了土地,然后砍伐树木,在西山脚下扎起了简易的营地。军中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即便他们不知道,也会有各级军官指挥着他们去干各种仿佛是没有尽头的活。
挖坑,挖壕沟,挖排水渠,割草,打水,点燃篝火,煮饭,等等等等。当陈诚回来的时候,军营中已经是炊烟袅袅,混合了豆子和肉干的香气在营地上空和周围飘扬。他在门口勒住战马,守营的将士这才打开了营门,放他们入内。
按照军律,不论是任何人,只要敢冲突营门,守军都应该立刻反击,即便是友军也不例外。陈诚牵着马匹去了马厩,再给坐骑喂了一些草料和豆子之后,又往水槽里面倒了一些凉水。因为是在野外,兼且这次来的匆忙,营地修建得并不如何牢固,所以坐骑背上的马鞍并没有卸下来。这样的话,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骑兵就可以直接上马作战。
等到将坐骑和挽马都喂饱了,陈诚这才拿上了自己的木碗,前往食堂的地方去打饭。士兵们已经以什伍为单位在排队,即便是身为一军统帅,在行军和作战的时候,他的食物也跟最下面的小兵没什么不同,而且也一样要排队。当然,特殊的地方也还是有的,每次给他的分量,都比普通士兵的要多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