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马儿(5)
第二天早上,陈诚又照例起的很早。在打水洗脸的时候,发现脸上的伤疤痕迹又淡了几分。在后院中开弓,舞剑,出枪,训练了小半个时辰,然后才将刘倩喊了起来,并开始准备早饭。
现在他各种武器的熟练度都在四百以上,弓箭的熟练度更是快接近了五百,靠着射箭靶,砍草人已经很难有丝毫的增长,每天训练的意义,不过是保持手感罢了。
汉代普通人一般每天也就吃两顿,但是他已经习惯了一日三餐的生活,自然还是要一天吃三顿的。不多时,他已经在亲兵的帮助下,煮了一大锅的肉粥,又炕了好几个锅盔,加上一点点的咸菜,就是今天的早饭了。
米面肉菜都是马腾派人送过来的,作为统领一郡的军阀,这点东西还是拿的出来的。刘倩已经洗漱完毕,然后站在廊檐下,看着陈诚带着士兵在忙活。县衙的另一边,其他士兵正在给战马喂草料和豆子。
马匹是比人更娇贵的动物,越是好马就越是娇贵。马匹作为食草动物,每天要花大量的时间进食,为了不掉膘,每天半夜的时候,都还要有人专门去喂食。所谓的“马无夜草不肥”,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等喂完了马匹,士兵们排成队列,轮流打饭进食。
陈诚将锅盔撕开,扔进了稀饭里面,然后推到刘倩的身前,道:“可以吃了。”
他自己也夹起一块面饼,问道:“身上还疼吗?”
刘倩低着头,正在“呼噜呼噜”地喝粥,闻言“恩”了一声。
陈诚道:“刚开始的时候是会这样,等休息几天就好了。”
“恩。”
陈诚不再说话了,花了三分钟的时间将面前的食物消灭干净。刘倩还在努力地和食物做斗争,锅盔用的面粉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而是他从另外一个世界带来的,用一点就少一点。
在这个时代,麦子还是最底层的百姓才会吃的。因为没有脱壳的好方法,吃的时候都是将壳和麦麸一起煮的,不但扎嘴,还会划伤喉咙。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就算是生麦子都照样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但给刘倩吃的当然不能这么粗糙了。
南方的人主要食用大米,北方的人主要食用小米,西凉这边倒是多有种麦子的,也有不少地方开始有了脱壳的技术,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外壳残留在面粉里面,很是硬我,自然无法和陈诚拿出来的面粉相比。
在等刘倩吃完饭的时候,陈诚拿出了一卷竹简,开始在上面写起东西来。作为一个经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深知总结和反思是一个很好的习惯,只有反思过去的经历,总结出成功和失败的原因,才能不在同一个坑里面跌倒两次。
但是这也说不定,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有时候就算知道了该怎么做,但是该跌到坑里面的时候,还是会跌到坑里面。
陈诚提起毛笔,沾了一点墨水,脑袋里里面开始思索起来。
“战略是因为错误才会失败,战术则是因为失败才是错误。洛阳城中反动势力太过强大,自己根本找不到朋友,几乎所有的人都是敌人。在那样的情况下,失败才是正常的。无论自己击败敌人多少次,但是都不能彻底地消灭敌人的源头,也就是说战术上的胜利,并不能转化为战略上的胜利。”
刘倩一边啃着加了肉馅的锅盔,一边侧头向陈诚看过去。只见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有时候又会忽然舒展开来,然后提笔在竹简上写下几个字。她不知道巨鹿侯在写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一直有忙不完的事情。十岁的小孩子已经明白很多事情,她也知道很多,但是不知道的更多。
“即便是击杀了何进,事情也不会有任何的好转。杀了何进,还有董重,马日磾,袁隗,丁宫这些人,这些人可以屈居于何进之下,却不会向自己屈膝,难道要把他们全部杀掉?即便自己拿到了皇后,太后和两位皇子,但是只要别人不认同,大义就一样不在自己手中。”
陈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再在竹简上写上几笔。
“占据大义当然是重要的,但是只要所有人都不认同,那就拿不到大义。或许只有等中央政府的权威完全丧失,至少是丧失大半之后,自己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那样才能占据到一些大义的名分。”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他的思绪逐渐发散开来,“军事上的胜利当然是很重要的,但是如果不能转换为政治上的胜利,那就只会落到项羽拿破仑的下场。霸王难道打仗不厉害吗?破釜沉舟,九战九捷,击破了秦军主力。回师彭城,打得汉高祖连儿女都推到车子下面去了。拿破仑也曾横扫欧亚大陆,击败了一个又一个的强敌。这两人都是不世出的天才将领,却最终都落得一般惨淡的下场,这其中的道理,不可以不觉察啊。”
想到这里,陈诚嘴角露出笑容,曼声念道:“轮难拿,破轮更难拿,而项羽能拿......”
“哈哈!”
他念着念着就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笑了两声,陈诚向边上看去,就见到刘倩已经吃完了早餐,正在盯着他看。陈诚一愣,往脸上摸了摸,问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刘倩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
“哦,那就好。”陈诚道:“我等下去给马腾送礼物,你是要跟我一起去,还是要多休息一会?”
刘倩嘴角上扬,道:“我跟你一起去。”
“好。”
陈诚将竹简收起,放回了“物品栏”里面。“物品栏”本来已经装满了,但是之前的连番大战中,箭矢像是水花一般的泼出,早就不知道射空了多少箭袋。
他取出了一些装着布匹和铜钱的箱子,然后喊上几个用餐完毕的亲兵,将箱子搬到了马车上面。刘倩看着东西在陈诚的手中消失,然后又是几个大箱子冒了出来,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尽管不是第一次看到,但是每次都会让她觉得惊讶和震撼,并怀疑他是不是神仙。
阎忠揉着腰走了出来,打着哈欠问道:“君侯这是要给马腾将军送礼?”
“是啊,咱们在人家的地盘上,当然要送礼搞好关系了。”
阎忠过来看了看,道:“布匹减少一半,钱就不要送了。”
“恩?”陈诚愣了愣,问道:“为什么?”
阎忠再次打了一个哈欠,捂着嘴巴道:“过犹不及。”
见陈诚面露惊讶的神色,阎忠左右看了看,小声道:“胡人畏威而不怀德。”
胡人........马腾算是胡人吗?陈诚思索了一会,觉得还是听一下凉州本地人的意见为好。于是他又将东西取回了一大半,然后骑马来到了马家门外。
守在门外的羌胡士卒头顶的毛发剃的精光,只在两边留了两条小辫子,见到陈诚他们过来,连忙上前问候道:“公主,巨鹿侯!”
陈诚看到这些与内地汉人截然不同的装束,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固然是“有服饰之美谓之华”,但是赵武灵王还要进行“胡服骑射”的改革,后世的人很多每天都是西装革履,也没见有多少人痛心疾首。
他本人对这些东西并不是很在意,倒是在看到这些羌人之后,又想到了别的事情,“若是我的武力值能再强十倍,也未必需要计较什么政治上的事情。要真是能一个打一万个,单枪匹马就能把洛阳城里的十几万军队都包圆了,哪里还要管什么大义不大义的事情?那个时候,我自己就是最大的大义!”
“问题是,就算再升几级,武力值也不可能有这么夸张,咱又不是赛亚人,武力能以指数的形势狂飙猛进。”
他这里正在胡思乱想,马腾已经迎了出来,见面就笑道:“不知公主和巨鹿侯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诚收敛了心神,微笑道:“公主说:承蒙将军款待,无以为报,特送上一份回礼。”
他将箱子打开,将那些精美的丝绸和布匹暴露在了太阳之下。宫中的用品,自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精良的,别说是西凉这样的穷乡僻壤了,出了洛阳,都是少见的很。
见到那鲜艳的颜色,周围都不禁响起了一片羡慕的声音,许多人发出“啧啧”的声响。
陈诚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五十匹丝绸和五十匹布当然很值钱,但马腾好歹是一方诸侯,这么点钱财还不被他放在眼里,只不过这些丝绸和布匹精美无比,在西凉很少能见到,马腾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连声道:“公主真是太客气了!”
他定了定神,对刘倩道:“臣这就命人去整治酒菜.......”
陈诚笑道:“马将军请不要这么客气,昨天已经说好了,十天后借贵宝地宴请郡中豪杰,今天就不先打扰了,告辞。”
刘倩一直在边上安安静静的,这时候也抱拳道:“叔叔请留步,告辞。”
说罢,他们便掉头返回了县衙之中。等他们走出了一段距离,马超冷哼一声,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父帅,万万不可被他们的这点小恩小惠迷住了眼睛!”
马腾道:“我自有分寸。”
马云鹭却不管那么多,忍不住上前摸了摸那些精美的丝绸和布匹,惊喜地叫道:“哎呀,这些布好滑!颜色好好看!做成衣服也一定很好看!”
她抓住马腾的胳膊,摇晃着道:“爹爹,我要做一件新衣服。”
马铁和马休抢着道:“我也要!”
马腾笑呵呵地道:“都有,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