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究竟多危险(1 / 1)

朱承熠在抵京之前,对自己的人生大事并无多少期望。

他一点都不想成婚,因为那是一种负累。

他更不想生子,他怕孩子会被控制。

可他最近不这么觉得了。他开始想着,他和她若抓紧时间有了子嗣,并将子嗣送回燕安,那他大概才可以更有底气,更义无反顾,更无后顾之忧去奋斗。

这或是一个自私的想法。但却是实际的。

趁着现皇帝还硬朗,现局势还平稳,现皇帝要脸面不可能冒着被天下人议论的风险连孩子都给扣下,他赶紧定下亲事,生下孩子,送回燕安,保下血脉。那么,哪怕他这个“质子”将来出事,哪怕丢了小命,哪怕将来朝局动荡,至少燕安地不会受太大钳制,不会太轻易受朝廷控制,至少还有争上一把的底气。

只要燕安得保,那么哪怕是虞家葛家和她,也会有一条退路。

真到那日,他拼上一把,护得他们全身而退应该没有问题。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皇帝虽不愿退下,但诸皇子都已长成,腥风血雨不会太远了。

所以,留给他的安稳时间也不会太多了。他必须加快进度。

“但我留给你考虑的时间不会太长,你可得赶紧想好了。”

“若超出时限,你就会放弃我了吧?”荣安这话脱口而出,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话有歧义。

她究竟是想问时限,还是问结果?或者是想试探他的情分?

“你想得美!超出时限,我就不管你愿不愿了。反正皇上愿,你爹娘愿,你全家都愿!到那时,圣上之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反抗。对,警告你一句,上次由着你在圣上跟前拒婚,是因为那日皇上有言在先要给你指婚,皇上言出必行没脸反悔。但下次你若再拒,影响的就不仅仅是皇上的心情,而是他的谋划,是他对你爹和对葛家的态度了。你自己斟酌。”

朱承熠双指一错,咔咔声出,一只完整的蟹脚便被他脱壳扔进了荣安醋碟。他又轻掰蟹壳,用那尖壳一刮,金澄澄的蟹黄便落到了她的碟子里。

“到那时,管你是块木头还是石头,直接先扛走再说。所以劝你,别浪费时间了。”

“你这分明是威逼恐吓。”

“我已经利诱你很久了!”他推过她的醋碟,里边已经堆了近两只的蟹肉蟹黄。

“你投错胎了。”

“什么?”

“你该去做状师。”

“死的都能说活。”

“能把你的心救活我就高兴了。”

“聒噪。”

“那我不说了。给你剥蟹。”

“话说,你洗手了吗?”

“没有。剥到这会儿了,你若确定嫌弃我手脏的话,我就不客气了。”他盯着那只醋碟。他也想吃蟹黄和蟹膏。

荣安一哼,拖过碟子,不客气吃了起来。

两个人三只蟹,怎么过瘾?

到底,荣安还是把于彤的那份给匀了一半出来,让人又去取来了三只蟹,两壶酒…

两人慢悠悠吃着喝着,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蟹壳渐渐垒高…

“话说,你突然来我家做什么的?”荣安这才想起来问,总不会就是来吃蟹了。

“就马场的事跟你爹说一声,问问安排,递个马场的图纸,看围猎时的布局什么的。还有,你爹明日会带队先入围场试猎,马匹是我那里负责,所以得和他先沟通下。”

“为何要试猎?”荣安来了精神。

“傻子!试猎都已有武将进行过好几回了。这次皇上亲临,为保安全,总得找一块最适合打猎,猛兽有且不多,凶却不猛的范围。你爹去也就是走个过场,主要是查看野兽状态和数量,走一走禁军布围的路线什么的。”

“那这次的猛兽多吗?”

“猛兽主要就是虎熊狼豹,野鹿野猪也不少。怎么?就你那三脚猫的骑术和武艺,不会想入围场吧?”

“我想。”荣安很真挚。

重活一世,不能枉过!

前世没做过的,自然都想尝一遍。骑马打猎,正是其中一样。先太后就是武将之后出身,曾在围场留下过赛比先皇的骄人战绩,一时传为佳话。荣安不由目露神往,那样的矫健和潇洒,她好羡慕。

“那你就只想想吧!”朱承熠毫不犹豫给她一盆凉水。“稍微幻想下是可以的。”

“我真去不了?”她才不要看着别人进山围猎,自己跟一帮贵女在一边傻乎乎鼓掌叫唤。

“你是能骑马翻山越岭,还是能在马背上拉弓射箭?你要是遇上猛兽,是能逃还是能打?你去就是拖后腿。”

见她沮丧,他还是忍不住打趣。

“当然,有一个办法。”

“你说。”

“你应下赐婚,我们以未婚夫妻名分共乘一骑,我负责带你,保护你,还能手把手教你拉弓。”

“你可以走了!”

朱承熠哈哈笑。

“所以啊,万事都不简单。就是长宁,也不一定有资格参加围猎。这既是体力活动,也是胆量和能力活动。想要参与到围猎之中,是首先要进行骑术比试的。”

毕竟谁也不愿带着拖油瓶进山,不但影响狩猎进度,更容易带来危机。围场狩猎,既是团队行动,也是个人战斗,对很多人来说,狩猎就像一门比试,一场实战,多少人都指望着一战成名。对手重要,队友更得慎重!

而荣安则在听到“比试”二字后眼睛一亮,腾的坐起。

“比试过关或胜出就能参加狩猎?”

“你别激动,不是我看不起你,不是单纯比试,而要比骑马越障,还要马背拉弓,你哪样行?”

她再次蔫了下去。

“你别太沮丧,届时会专门给你们这些人划一片外围地域,放些野鸡野鸭野兔小羊什么的,你们可以在那里猎或抓。”

“…”她知道不是朱承熠瞧不起她,前世,她就是在那一片玩的。她要抓野羊,可荣华死活不让,只让她抱只小小兔散步。那片地方,别说猛兽,就连只老鼠都没有,纯粹就是用来逗傻子的…

朱承熠笑着伸出手,此刻的她,像只蔫了的猫,虽有些丧,却少有的温顺,叫他又想揉她头了。

可他手被荣安一把打开。

“还有几天,我得练练。”荣安站了起来。“我明天就开始拿小黑练手,飞镖我会一点了,想来射箭也能很快掌握诀窍。怎么的,我也不想到了围场只能抓着兔子抱。太傻了!”

“要不这样…”他挑挑眉。“名师出高徒。骑马射箭我最在行,要不要我来教你?你若让我教,我倒是能让你试着用最少的体力做最多的事。”

“我有女师傅。”

“蔡娘子水平不行。”

“我有爹,还有义兄。”

“他们明日去试猎,后天才回。”

“长宁呢?”

“她自己都不一定能参与比试,还能教你?”他若想教,他自然不会让她有空。“你若要学,我最适合教你。”

“我怀疑你又给我挖坑了。”光明正大又得了出入她家,并接近她的机会。

“要不要吧?”

“你有时间?”

“我是纨绔!”他笑。“做任何事这都是通行证。”朱承熠看着天空,眼中光芒闪了又闪。他还有另外的布局啊!…

不知不觉,又是两壶酒见底。

两人说好,明日开始,朱承熠会抽一个时辰来将军府指点她马术。荣安并未矫情,因为即便她不点头,也没法阻止他想出五花八门的法子上门来…

“围猎时,我爹负责什么?”

“往返围场所有皇室和随行人员的安全,以及那七日围场外围的安全。”

“既如此,围场外部我爹负责,内部有你这个地头蛇,应该会很安全吧?”

朱承熠多看了她一眼:“理论上看是如此。但围猎阶段,你还是不要掉以轻心,好好待在人群里,不会有大问题的。我建议你,围场乐子虽多,但你还是不要单独出门。”

“你在担心星云所谓的血光之灾?我不信。因为我一定会小心,不会被他言中。”命运,一定是可以改变的。

“我去找星云了。”朱承熠却是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何时?为何?”

“我想让他给我看看命格。”

荣安一下明白朱承熠之意。既有所谓凤格,那也必有龙格。但却从未听闻!是星云算不出?是怕引起纷争不敢算?还是凤格说本就是假?或是天机未显?

“可他没见我。”

“…”果然星云不是对谁都那么热情呢!“因为你的身份?”

“倒也不会。我低调前往,并未表露身份。”朱承熠苦笑。

他苦等了两个时辰,本以为对方是要看他心诚否。可最终,却只等来一个传话的沙弥。

“他让沙弥来转告,说最近他都不会起卦。我问缘故,说是与我无关,是他的问题。”随后,他便被请离了。“这几日我再去试一次。他若还躲着我,我便只能在围场找他了。”

“星云也去围场?”

“去!朝廷的马不是怎么都养不好吗?皇上让星云去看看风水,看看马场布局,看是否要调整。”

荣安微微撇嘴。

那么,那几日,她岂不是与星云抬头不见低头见?星云对她的秘密似乎越来越感兴趣,导致她总想躲着。

可以预见,她此行的乐趣可能要少了。

最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在家时候爹嫌娘厌,天天叨叨。偶尔入宫一趟,被一堆人拉着叨叨。本以为七日的围猎可以好好放松,使劲玩乐,可想到那和尚或将又得追着她叨叨要八字,她就不由一叹气。

她没想到的是,朱承熠却也开始叨叨。

“去围场多带些衣裳。围场一半地方都是山,所以早晚凉,你悠着点。你要骑马,记得准备两个斗篷,最好是一个深色一个浅色,看场合选择。马靴有没有?这几日最好赶紧去买一双。骑马装成衣店有,也去准备两套吧。别嫌麻烦,出门在外,有备无患,随行物品只管多带。

那里不比宫里,你的烂桃花我怕挡不动,也不一定有时间和机会帮你挡。所以你上次那样的衣裳就别穿了,太招摇。你也不是主角,还是低调简单些,省得我老操心。爬山走水,你记得准备结实些布料的衣,最好是防水的。鞋不用漂亮但一定要防滑,多想着保护自己。”

“知道了。你比我娘还唠叨。吃完了吧?赶紧找我爹说正事去!”

朱承熠失笑,这次围猎,若无意外,定不会太平。他本就不安。否则也不用特意来提醒她多做准备,更不用因着星云那句“血光之灾”而惶惶不安。

见她一脸期盼,他将一些话还是吞了回去。

这几日,他收到了不少消息。他好像知道朱永昊对他的敌意来源了。对方应该很快要狗急跳墙,露出爪牙了。

他又拿出了一个镯子,推到荣安跟前。

镯子是个五瓣花型,每朵花瓣颜色都不太一样,说不上好看,但也算精致,属于中规中矩的那种。

“别露出嫌弃的眼神。这是给你用的,不是看的。五朵花瓣都能打开。这颜色最重的深紫色里有三颗毒药,无色无味,半碗茶时间内就能要人命。蓝色和青色花瓣里放的都是蒙汗药,若有人对你不利,放倒便是。还有两朵花瓣是空的,你要放点什么自己看着办。最重要是这里。”

朱承熠将花托使劲一掰,只见原本内收的花蕊部分顿时如刺猬背刺,瞬间竖立了起来。

“这时候你就要小心了。这花蕊部分的刺头全都淬了麻药。不会致命,但刺入肌肤后两息便会有剧痛,随之麻木,伤口会显出青紫色,足可以让你唬人说这是毒药。

差不多十到二十息就能让一个成年人暂时性脱力。时间不会很长,主要是给你遇上麻烦后,用来威胁他人或是逃命之用。而且戴在手腕上,比较出其不意。”谁被刮一下,就中招了。拿来防身还是可以的。

“不用担心,花托这里需要很大一把力才能掰开,所以不至于误伤人。时间不够,只给你找到了这个,你先勉强用着,以后再给你弄好的。这两日你先熟悉下。”

荣安静静看他。

今日爹还让于彤来教了她几种禁军里通用求救的口哨,让她熟记于心,将来万一有危险可以及时求救。还说明日会再来给她复习一遍…

围场,究竟有多危险?

既然危险,为何没有一个人阻止她前往?

她总觉得,这些人有事瞒着自己!…

朱承熠是月上柳梢才离开的。

他临走时,荣安追了出去,带着一只扁篓。

里边装了八只活蟹。

是,她怎会那么没良心不给他和长宁留几只肥蟹?

她早就备下了!

朱承熠笑得像个傻子,可接篓的手却蔫坏地从她手指上摩过。

心头一抽,有涟漪起,他却已翻身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