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海盗窝(1 / 1)

为政大明 莫笑浊酒 2466 字 3个月前

福建承宣布政使司,泉州府,永宁卫,军户郑老傻家。

郑老傻阴沉着脸,看着围在桌子旁的三个儿子。

“上面来人了,嫌我年纪大,倒是勾军的时候了,你哥仨抽个阄吧!”

在明代军户不能分家,无论家族有多少人,都不能分,为得是保证兵源。

兵源在明代还有好多称呼,最早跟随朱元璋打天下的那波,被叫从征兵。在靖难之役后,投降的那波叫作归附兵。

因为做军户困苦艰难,就会有逃军出现,被抓回来就会充军发配,如果不拿钱活动,有多远给你发得多远,这种兵叫谪发兵。

在卫所正常一代一代当兵的叫垛集兵,一但兵员老了,就会在其家中寻上一个成年男子顶上,这也就是勾军了。

因为军户不得分家,郑老傻年纪大了,这勾军自然要勾他下一辈的。

郑老傻还有个弟弟,他弟弟有俩儿子,本来勾军是要在郑老傻的三个儿子和郑老傻弟弟那两个儿子,五个人中勾。

但是郑老傻的弟弟向上面使了银子,所以这勾军自然而然的落在郑老傻家里,没办法,谁让自己拿不出银子,孝敬上面。

因此郑老傻满脸阴沉,他的三个儿子也是满脸凝重,略显紧张。

“抽吧,抽中也不怕,其他俩人每年都个备着银子,你们叔那里,银子也得出!”

被勾走的人也没那么不堪,只要是不打仗,活的也能滋润,家里兄弟,包括堂兄弟,每年都得备上安慰银子,给被勾走的那个兄弟,这是传统,让别人背着锅,自然要给好处的!

但是如今大明并不太平,上一辈的人还记得三大征,如今辽东又烽烟再起,说不好什么时候就得北上,因此没人想被勾走,在家老老实实的活着,多好!

“咱老郑家,一辈子本分,不管谁被勾走,都不能跑,安分过日子,无事种粮,若是真打起来,脑袋灵光点!”

郑老傻教育着三个儿子,一但被勾走,此人途中逃跑,抓不回来,自然还会到军户家再勾一个,所以,郑老傻才有此话,不让儿子逃军。

黑漆漆的桌面,散扔着三个泥球,泥球里面包着两个石子,还有一个什么都没包,要是选到什么都没包的泥球,那就得被勾走。

郑老傻三个儿子,眼睛紧盯着泥球,多希望能看透这泥球。

三人屏住呼吸,默默祈祷,最后拿起自己中意的泥球,手指颤抖着捏开。

最后郑老傻的小儿子郑三斤,不幸中奖。

他轻轻捏开泥球,并没有感受到硬物触碰手指,心中微微泛凉。

他的两个哥哥,脸挂着笑容,手里托着黄豆大小的石子,欢快的蹦跳起来,冲到院子,放声欢呼,对于他们来说,这简直是重生。

郑三斤苦着脸,抬起头看着老父亲,自己的命不好,赖得谁?

“三儿,不怕,我这就给你张罗一房媳妇,一起去那边好好过日子,生个一男半女的。”

郑老傻用简单的话语安慰着儿子,其他的话他也说不出来。

郑三斤什么也没说,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因为家中没钱,本来可勾在家中附近的卫所,这么一来,直接将郑三斤给勾到宁波府昌国卫,离家几千里。

黑夜暗淡,零星狗吠不时的响起,郑三斤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院子,暗暗咬牙,转头,消失在夜色中。

他一路北上,沿海岸而行,三天后,肚腹空空,身无分文,晕倒在岸边。

当郑三斤醒来时,他已经在一艘大船  上,周围围着一圈糙汉子。

“醒了醒了!”

郑三斤满脸茫然,那一刻,他以为自己被抓了回去,不过再仔细一看,不像,这些人都穿着破烂衣服,或打着赤膊,不是什么官兵模样。

“嘿,赖汉,哪里人?”

郑三斤挣扎的坐起来,眼见大船漂在海上,又打量一遍身旁的人,并未回答问话,而是开口反问道:“你们是谁?我在哪?”

一个年纪稍微大些的老头,上来对着他脑袋扇上一巴掌,“你个赖汉,这是我们大哥邢麻子!”

郑三斤满脸惊讶,邢麻子的名号他打鱼多年,自然听过,在这大海之上,邢麻子的名号可是响当当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海盗之中,哪个都得给他个面子。

郑三斤心里却叹,为了逃军,现在又进匪窝,天意啊。

原来是郑三斤晕倒在海滩,正巧遇到邢麻子带队打劫归来,巧遇趴在海滩上的郑三斤。

邢麻子见其长的黝黑健壮,索性将他带上船。

郑三斤只得将自己的身世讲过,船上的海盗,一个个为他打抱不平,连连骂娘。

正说话间,桅杆高处的瞭望手高喊:“大哥,有船,怕是十八芝!”

闻言,所有人站起来,向着远方看去,在略显昏暗的乌云下,隐隐约约却有船帆。

“多少条船?”

“至少十艘!”

邢麻子紧皱眉头,自己带着两条船出来碰运气,没想到运气这么不好。

如今十八芝势大,那么多海盗联合起来,控制了澎湖一代,就连红毛都要惧让三分,自己更是在这福建外海越来越难混,出来劫船上岸,都要躲着他们。

“起帆,北上!”

遇到十八芝自然难以抵挡,唯有逃跑一路!

众海盗手脚麻利,升起主帆,海风一吹,大帆鼓起来,船如水中蛟龙,行如风驰。

众人心中稍安,哪想到,船正快速行驶中,突然船侧几十丈外,突然炸起三四丈高的水花。

显然是有炮打过来。

所有人大惊,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南面围过来三艘福船。

天色昏暗,远处天空乌云漫过,所以有船靠近,竟是没有发现。

邢麻子的这两艘老闸船自然不如福船大,炮自然也不如那福船的威力大。

老闸船上只有几门佛郎机的小炮,打的不远,威力更是弱。

眼见三艘福船越来越近,炮子砸在老闸船四周,腾起的水花,好似瓢泼大雨般砸面而来,危机时刻,等待着邢麻子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