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芳芳还是犹豫。
毕竟就算只出七百两,她也是掏光家底儿。
秦珍珠手里还有余粮,又有个那么富的婆婆,她这么干脆也能理解。
过了一个晚上,姑嫂俩终于还是决定下来:
整!
干大事儿,哪能不担风险。
两人偷偷数好银票,第二天一早就往瓦市去了。
王凤英看着神神秘秘的二人,问赵锦儿,“她俩干啥去你知道吗?”
赵锦儿蹙蹙眉头,“应该是去找铺子,前几天听她们说想把绣坊搞起来。”
王凤英气得一跺脚,“乱来!就算要干,也得等珍珠生了再干啊!捧个大肚子,这大热的天,找什么铺子!”
赵锦儿不敢吱声,好在裴枫在旁道,“娘,没事儿的,珍珠是个活泼性子,身子也壮实,让她一个孕期都在家窝着,能把她窝出病来,不如放她出去找点事儿做,打发打发时间。”
女婿都这么说了,王凤英自不好再说什么,但还是担心道,“她俩长这么大村儿都没出过两回,哪里能做好什么生意,别到时候挣不到钱把本钱都赔了。”
裴枫安慰道,“她们做绣坊,又没大本钱,真赔也就赔个铺面租金,不至于破产。再说,哪有做买卖十成十保证能赚的呢?”
王凤英撇撇嘴,“老婆是你的,银子也是你的,你都不心疼,我还有啥好说的,随你们闹去吧!”
说罢,带大双小双出去玩儿了。
裴枫擦擦额头冷汗,这个岳母,啥都好,就是嘴巴太毒了些,每次一张嘴他都害怕。
赵锦儿走过来笑道,“怎么,怕了大娘?”
裴枫咧嘴苦笑,“岳母是为我们好。”
“那倒是的,她说得也没错,二嫂和珍珠到底对做生意一窍不通,你有空多盘问盘问,省得她们被人骗了,上回我说陪她们一起找铺子,她俩都不愿意,我总有点不放心。”
“行,今晚我就来问问。”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再说姑嫂俩带着银票来到铺面,老板还没来。
张芳芳灵光一现,“我听人家说,找铺面的话,最好跟附近的邻居打听打听,大家都说好,那铺子就一定好,要是有人说铺子不好,那就得考量考量了。”
秦珍珠道,“那我们就趁老板不在赶紧打听打听。”
这一打听,两人更加坚定了“整”的决心。
大家都说这间铺子非常旺,不管做什么都很红。
只是两人还没来得及想想,为什么这么旺的铺子,前房客会走呢,老板就来了。
见到姑嫂俩,他显然眼底一亮。
是猎户看到猎物的那种亮。
“呵呵,这么早就来了呀,怎么,决定下来没有?昨儿你们走后,可是又有两个人过来看了,都说想租,你们想要的话,得抓紧,要不我真不能保证可不可以留到明天。”
秦珍珠当场道,“定,定,我们这不就来定了嘛。”
老板嘴角扬起一丝抑制不住的微笑,“是按租金直接付呢,还是房贷抵息呢?”
“放贷抵息吧。”
两人把两千两银票拍到桌上,“铺子立刻就能给我们吧?”
老板呵呵一笑,“当然,一手交钱,一手交钥匙。这铺子装得这样好,不管你们做什么生意,随便打扫打扫就行了,不用花钱再拾掇了,又省一笔。”
秦珍珠乐得藏不住笑,“我们就是看中这点!”
拿到钥匙的姑嫂俩,家都没回,直接赶到一个匾额店,首先定制了一块牌匾,店名两人早都想好了,就叫“凤凰绣庄”。
敲好门匾,两人又去布料店看料子。
两人定下方针:
生意刚开始,大买卖靠运气,得靠小买卖先带带人气,所以要先多做些手帕、汗巾子、鞋袜等小物件儿,薄利多销,让大家见识见识他们的手艺。
后面再图大的定制,如嫁衣啊、大户人家春秋换季做衣裳啊等等。
足忙了一天,看着铺子里堆得满满当当的布料,两人却一点也不觉得累,只觉得马上就要开始赚钱了,兴奋啊!
晚上回到家,两人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一人干了两大碗,吃得狼吞虎咽。
王凤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叫你俩别折腾,非要折腾,瞧饿成啥样了。”
又狠狠瞪了秦珍珠两眼,“尤其是你!肚子里还有一个,你饿着不要紧,饿着我外孙我可不答应!明儿不许再这么起早贪黑了!”
秦珍珠连忙摆摆手,“不会了不会了。”
两人都没说铺子已经租下来、料子都进到铺子里的事儿——
她们要,闷声干大事,惊艳所有人!
回到官邸,裴枫见她累得唉声叹气的,不由心疼道,“要不,咱们还是听娘的,等孩子生了再弄?”
“那怎么行!干大事儿凭的就是一口气儿,这口气儿要是掉了,事儿就干不成了,我跟二嫂现在气儿都很足,二哥没拖二嫂后腿,你可也别扯我后腿。”
裴枫哪敢再管她,只能委屈巴巴道,“那你也别弄得那么累,到底是怀着孩子的,身子再好,也不比好好的人,且得注意些。”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怎么婆婆妈妈的,还不如我一个妇道人家!”
“我夫人巾帼不让须眉,自不必说,明儿能不能准允相公我陪你一起找铺子呢?我明天休沐。”裴枫哄道。
秦珍珠这才凑到他耳边道,“铺子我们已经定下来了!连料子都进好了!”
裴枫大吃一惊,“什么?在哪里?”
秦珍珠就把她跟张芳芳怎么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一间合心意铺面,并且还“免费”拿下的壮举告诉了他。
裴枫耐心听着,前头都没觉得有啥,听到“免费”时,顿时觉得不对劲。
“免费?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儿,还叫你们碰上了,别是被人骗了吧!”
“当然不是!你是看我跟二嫂都是傻子吧?”
秦珍珠顿时不高兴了。
“三嫂连药庐和医堂那么大的事儿都办得妥妥当当,我跟二嫂开个铺子都开不成是吧?”
裴枫大呼冤枉,“我哪有这个意思?再说我提你三嫂了吗?你跟二嫂做生意就做生意,好端端的跟你三嫂比作甚……”
秦珍珠一时语塞。
她倒不是见不得赵锦儿好或者嫉妒她,只是觉得都是一个屋檐出来的,三嫂这么优秀,她跟二嫂可不能拖后腿,她们也可以凭借双手做出一点事儿来。
可是自己男人都这么不相信自己,那种委屈辛酸,顿时涌上心头。
眼眶立马红了,“你就是觉得我做不到!那你干嘛不一开始阻止我不要做?好听话都让你说完了,什么随便我折腾,赚了是本事,赔了就当玩玩儿,合着都是骗人的!”
她一哭,裴枫就怂了,“我真没那个意思!”
“那你干嘛审犯人似的盘问我?”
“……”
裴枫是真正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行了行了,我不问了,行了吧?你想咋弄就咋弄!”
秦珍珠还是觉得他态度不好,一脚把他踹到床下,“你滚书房睡去!不想看见你,眼睛疼!”
裴枫头上摔了个包,想哄她两句,奈何她已经背过身去,理都不理。
只好抱着被子可怜巴巴往书房去了。
张芳芳倒是没有男人在耳边嘀咕什么,她是个干实事儿的,当天晚上,已经连夜绣出两方精致的帕子。
翌日一早,两人又是匆匆扒了早饭就走。
王凤英追到门口,硬塞了两块白烙饼和一壶茶给秦珍珠,“死丫头,给我带上!饿了就吃点儿,别饿着我外孙。”
回来时,不由嘀咕,“不是说今天不用起早贪黑了吗?怎么又这么早就出去了?”
裴枫忍不住道,“她俩把铺子都租下来了。”
“啊?”一家人都大吃一惊,“那干嘛不告诉我们?”
裴枫把“免费”的事儿说了出来,“这俩人想闷声干大事,好叫我们刮目相看。但我越想越不对劲儿,怎么会有人把瓦市的旺铺给你免费用?”
王凤英是直接拍大腿,“这叫免费?本来只要二百多两租金,现在可好,一把把掏走两个傻丫头两千两!这不是骗.钱是什么!正经房东谁这么租房子?”
赵锦儿也觉得不对劲,“要不我帮她们看看去。”
裴枫连忙摆手,“你可别去!”
“为何?”
裴枫一时龃龉,他哪好说秦珍珠和张芳芳内心其实憋着一股劲儿,想跟她一较高低呢?
“总之你别去。昨晚我就随口问两句,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床都不让我睡,给我赶到了书房。”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被人骗,我舍这张老脸探探究竟去!”
王凤英解下围裙,拔脚就往外追去。
她知道自家女儿蛮不讲理、不见南山不回头的性子,干脆没惊动她俩,偷偷跟在后面。
到了瓦市,果见两人到了一家位置很不错的铺子,打开门进去了。
王凤英在四周转了一圈,确实是个好铺子。
这样的好铺子,漫说一年二百四十两,就是要个三百两,也能租出去,何必大费周章,收你两千两拿出去放什么爪子。
放爪子也是有很大风险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