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了钟万林的信件,刘健立马就召集了其余的两位阁老和五位尚书前来自己府中商议大事。
大家都已经察觉到最近这段日子以来,那位令自己敬仰无比的三朝老臣,好像变得有些异常,但基于多年的人设和信任,大家都还是决定跟着刘健一条道走到黑。
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刘健都不会,也没必要辜负自己所代表的文官集团的利益,更不会毁掉自己毕生投入到大明的心血。
总而言之,刘健,一定是忠臣,这就是大臣们对这位百官之首的盲目信任。
深夜收到召集,还是在刘健的私人府邸中,大家心头都满是疑惑,不过既然是大事,又是国事,就没有怠慢的道理,众人还是收拾穿戴好了衣服,朝着刘健在文兴胡同外的宅子奔去。
“不知刘公深夜让我等前来,可是那辽东的战事出了什么要紧的问题?”
首先开口的还是兵部尚书马文升,对于这位多次力挺自己的好友,马文升有着天然的信任和亲切。
而身为兵部尚书,考虑问题的角度自然也有些不同。在马文升的心里,眼下的大事也就是辽东的战事了,这要是出了问题,可不是闹着玩的,动摇国本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马文升的询问,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刘健的答案。
但是刘健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拿出了那封钟万林送来的密信,递到了众人的面前,示意他们自己翻看。
依旧是性子最为急躁的谢迁先伸出手去拿起了信件,一群朝廷重臣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围到了谢迁的身旁,一起看了起来。
当看到钟万林说刘瑾给陛下传去捷报说“斩杀鞑靼敌军四千三百二十八人,俘获鞑靼人四百九十二人,获得敌人首级四千三百二十八颗,全军上下无一伤亡,缴获战马六千多匹”的时候,大家都笑了,仿佛是看到了天底下最搞笑的东西,一个个笑的前仰后合。
毕竟只要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自从土木堡之变以后,大明与鞑靼人之间的战争都是负多胜少,即使偶尔有胜利,往往也都是惨胜。
付出巨大的代价和伤亡,斩获敌军几十人,再将敌人击退,这就已经算是了不起的捷报了。而从那以后,斩首敌人的数量,从未有超过五百人的惯例。
你现在告诉我斩杀鞑靼敌军四千三百二十八人,俘获鞑靼人四百九十二人,还全军上下无一伤亡,这不是跟我说笑呢嘛?就算是戏文里也不敢这么写啊。
想到这里,大家也都明白为什么陛下收到消息之后没有公开出来了,原来都是为了维护刘瑾的面子,以免让人笑话。
一想到陛下居然对一个太监如此宠爱,尤其是还是这样一个没有常识不受控制的大太监,在场的人就是一阵愤怒和嫉妒。
看着大家笑得差不多了,刘健才一脸愤慨地开了口。
“诸位还不明白吗?这刘瑾为何会谎报功劳,为那辽东参将佟大福邀功请赏,那就说明刘瑾已经和辽东当地的官员勾结到一起了,还必定收受了人家的好处。”
“既然如此,那么先前辽东官员说的刘瑾严格的执行了坚壁清野的政策,又一分不拿的将整整二十万两银子的补偿款全部足额发放给了辽东的百姓,这样的话还可信吗?”
“还有,为何好好的这辽东参将佟大福要收买勾结刘瑾呢?依我看,极有可能是辽东的战事出了问题,这辽东参将佟大福害怕收到朝廷的追究和处罚,才想方设法和刘瑾勾结到了一处,将罪过改成功劳,这样的事情,自古以来大家见的还少吗?”
听了刘健的话,大家都笑不出声来了,偌大的刘府陡然变得安静起来,安静的有些让人害怕。
是啊,如果真的像刘健分析的那样,刘瑾真的和辽东的文武官员,特别是那手握重兵的辽东参将佟大福勾结到了一处,那么先前人家上报朝廷的关于刘瑾的功绩还可信吗?
如果不可信的话,那岂不是意味着辽东所谓的坚壁清野和补偿款的发放都是假的?那么鞑靼人要是真的袭击了锦州,锦州又拿什么抵抗呢?
想必不用等鞑靼人来攻击,锦州城内就已经激起了民变了,即使没有,此刻锦州城的百姓们也必定是处在刘瑾和辽东参将佟大福的双重压迫下,搞不好就要酿成大祸啊!
而这辽东参将佟大福为何又要让刘瑾为他虚报军功呢?难不成彼此锦州战役真的打输了?
一想到要是锦州落入鞑靼人手中的后果,在场的人都是吓得打了个激灵,仿佛已经看到了又一场动摇国本的“土木堡之变”。
随后,又有人注意到了钟万林还说刘瑾“强迫”百姓给他建立塑像和生祠,据说连过日子用的锅碗瓢盆都融化了捐献出来,更是引得这群士大夫们同仇敌忾,义愤填膺。
“这刘瑾,如此嚣张跋扈,如此欺压百姓,当真是该杀!”
“诸公,要是刘瑾真的勾结了辽东参将佟大福,还丢了辽东谎报军情,那可是要酿成大祸的啊!”
看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控诉着刘瑾的各种罪行,又有人提起了这些年来刘瑾做的各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刘健满意的点了点头。
“诸位,刘瑾不除,天下难安啊!此等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听着刘健的话,大家的情绪立马就被调动了起来,纷纷叫嚷着要诛杀国贼,除掉刘瑾云云。
倒是礼部尚书张升比较冷静,有些悲痛的开口道:“诸位,如今刘瑾备受陛下宠爱,要想除掉他,可不容易啊,除非让陛下自己放弃了刘瑾,不然要想除掉此人,恐怕是难于登天。”
听了张升的话,众人都陷入了沉默。确实,要是朱厚照铁了心要护着刘瑾不愿意杀他,谁也没办法动此人。
倒是刘健一脸自信的开了口:“老夫倒是有一计叫做驱狼吞虎,只要让内廷四分五裂,还怕除不掉一个刘瑾吗?”
“只是现在的内廷铁板一块,想要动摇,实在不容易啊!”
“老爷,谷大用谷公公求见。”一名门房突然跑了进来。
“各位,这不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