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 为两位舅舅送行(1 / 1)

“穿寿宁侯张鹤龄建昌侯张延龄。”朱厚照觉得是时候会一会自己的这两位奇葩舅舅了,只要他们松了口,无千堂的罪名自然也就被坐实了,到时候想要洗白就在简单不过了。

“臣寿宁侯张鹤龄,建昌侯张延龄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论辈分,二人虽然是朱厚照的亲舅舅,可古人遵守“天地君师亲”,也就是说出了天和地以外,皇帝最大,其次是负责传道授业的老师,最后才是自己的亲人。

“两位舅舅快快请起快快请起,你们是我的亲舅舅,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多礼呢?刘瑾,快给两位侯爷搬个凳子。”

二人虽然贪财吝啬,可脑子却没坏,对自己这些年来在京城里的行为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况且近日来闹的沸沸扬扬的“厂卫火并五城兵马司”的事情也和自己脱不了干系,更何况自己才刚刚进宫打完朱厚照的小报告,所以坐在朱厚照面前也不敢实坐,显得有些拘谨。

“来人,上菜!”对于这两位舅舅爱占便宜,吝啬不已的事迹朱厚照自然是知道的他,打算先把两人喂饱了再说,特地让人去丰城侯那里满满当当的准备了三桌酒席抬到豹房里招待两位贵客。

看到桌上整整齐齐放着的八十多道菜,兄弟二人的喉结就不由自主的动了动,寿宁侯张鹤龄甚至在心里盘算着这些菜的钱够自己喝多少年的粥了,恐怕一辈子都不止吧,还是可以加点青菜在里面的那种美味。

“两位舅舅不必客气,吃,这些可都是朕特地让刘瑾去淑华楼定制来的呢,色香味俱全,对身体更是大补。”

看着面前的这么多菜,习惯了喝粥吃咸菜的两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吃什么了,拿着筷子犹豫了起来。

朱厚照也不客气,夹起了一只乳鸽对着二人说道:“两位舅舅,这东西名叫骨鸽,采用的是刚出生十九天的乳鸽,在其肚中塞上羊骨里的骨髓和人参白芷附片等名贵药材小火慢炖而成,对身体乃是极大的滋补,据说还能延年益寿呢!”

介绍完以后朱厚照就下了口,一口下去乳鸽身上的汤汁还飞溅了起来,落到了建昌侯张延龄的脸上,张延龄也不嫌弃,居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如此滋补的佳肴对于常年营养不良不沾荤腥的建昌侯张延龄可谓是野鸡变凤凰,整个味蕾都舒展开来,让张延龄立马就躁动了起来,也顾不得斯文和形象,抓起一只乳鸽就啃了起来。

见到自己的弟弟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丢人模样,寿宁侯张鹤龄有些不屑,可是理智告诉他,再不吃就没了,随后居然爆发出了比建昌侯还要强悍的战斗力,风卷残云,下咽之快,让朱厚照瞠目结舌。

吃了快三个小时,朱厚照都快等得没了耐心,两人才意犹未尽的放下了筷子,还郑重其事的告诉朱厚照浪费粮食的坏处,以及天子应该对自己的身体负责,不要乱吃东西,特别是这隔了夜的不新鲜的食物。

说了半天朱厚照才明白了两人的意思,让人将剩下的菜全部打包送到了寿宁侯张鹤龄的府上,这才让两位舅舅对其竖起了大拇指。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刘瑾将那一沓早已经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了朱厚照,朱厚照粗略的看了一遍就将东西递给了兄弟二人。

两人有些疑惑的接了过来,漫不经心地看了起来,可是越往后看,二人的脸色就显得越凝重,呼吸也开始急促了起来。

“弘治十一年,霸占河南王家的女子为仆,报官之后再无下文。”

“弘治十二年九月,侵占山东刘家良田千亩,并给予其二十两银子作为补偿。”

“弘治十六年,无千堂开业,至今共杀害无辜之人二十六名,沉尸于金水河十八名。”

再往后看竟然是无千堂和五城兵马司那群人的供词,都将矛头指向了兄弟二人,在最后是刑部尚书亲自批阅的惩罚意见:“按律当斩。”

看完以后兄弟二人很想将这些东西全部撕了,可是看了看对面脸色铁青的外甥,终究还是忍住了心头的怒火,哭丧着脸开始卖起了乖。

“陛下啊,这些事情都是莫须有的,这是有人要害我们啊!”

“是啊陛下,您也去过我们兄弟二人家里,自从当初先帝赐下宅子我们可是一次也没有修缮过啊,您可以去京城里打听打听,我们兄弟二人是不是没日都饮食清淡毫不浪费,这是污蔑啊!”

“陛下,我们是一家人,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看着两人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朱厚照扶了扶脑袋,咳了几声道:“这些东西都是锦衣卫和东厂以及刑部共同查证的结果,况且所有涉案人员也都可以随时出来提供证词,事到如今两位舅舅又何故如此呢。”

至于查证那肯定是真的,可要说有人证那就是吓唬二人了,反正在朱厚照看来,这两个不争气的舅舅干了那么多事,恐怕自己都分不清哪件是真哪件是假了吧。

看着二人不说话了,朱厚照只好开口道:“朕说了,你们是我的亲舅舅,当初对于你们的罪行父皇也是知道的,但就是因为我们是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所以才一直纵容你们。要知道,如今内阁里弹劾你们的奏疏,堆起来可是比刘瑾还高了。”

兄弟二人齐刷刷的扭头看了看一旁的刘瑾,又想到末尾那几个“按律当斩”的大字,吓得立马就朝着朱厚照跪了下去。

“陛下饶命啊,陛下救命啊,还请陛下救救我们。”

朱厚照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朕登基以来,对你们做的事情都是了如指掌的,朝中的大臣对你们的弹劾也一直都是从不断绝,但朕都顶着压力留中不发,给你们把事情压了下去。”

“可是你们屡教不改,搞得那帮大臣天怒人怨,朕实在也是无能为力了。上午朕已经将太后请来了豹房说明了此事,太后也只是说秉公处理罢了。”

“所以朕今天叫你们来,也是看在你我舅甥一场,就当为两位舅舅送行了吧!”说完朱厚照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这两人迎了迎,又倒在了地上,仿佛是在祭祀死人一般。

“两位舅舅放心,虽然生前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相聚,但你们死后朕一定想办法把你们的灵位弄进宗庙,享受香火!你们就放心吧!”

对于上午太后亲自来豹房的事情兄弟二人是知道的,但现在听到自己最大的依仗也就是那个做太后的姐姐都让人秉公处理了,这个有孝心的外甥还答应让自己进宗庙,兄弟二人非但没有一丝丝的感动,反倒是跪在地上朝着朱厚照磕起了头来,希望能够得到朱厚照的宽恕。

“陛下啊,您就想想办法救救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唉,两位舅舅,朕虽然是天子,可这天下也不是朕一个人说了算啊。况且朕也说了,我们是一家人,要不是实在没了办法,朕又怎会宴请两位舅舅来吃送行饭呢!”

“况且现在内帑空虚,朕是真的不敢和外朝不和啊,还请两位舅舅就不要为难朕了,来来来,我们一醉方休!明日朕亲自到法场送二位舅舅最后一程!”

“明天”?兄弟二人感觉自己要死了,巴不得把刚刚吃了的送行饭全部吐出来,又想到自己家中藏着的上百万两银子还没花,还有几千顷等着丰收,两人差点晕倒过去。

“陛下,臣有银子,臣有银子!那无千堂前几天给了我四十二万两银子,我愿意将这些银子全部送给陛下,还请陛下救救我们啊。”在自己的生命面前,寿宁侯张鹤龄再也吝啬不起来了。

“唉,大舅有所不知,治大国如烹小鲜,这几十万两银子放在外头的确是一笔巨款,可是放在国事上,却是连个泡都冒不起来的。”说完以后朱厚照又摇了摇头。

“陛下,我们还有,这些年承蒙陛下的厚爱,我们兄弟二人也积累了一点家财,我们愿意送二百万两银子给陛下,还请陛下救救我们!”思索了半天,寿宁侯终于咬着牙开出了高价,张延龄听了心在滴血。

“唉,那朕姑且试一试吧。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朕一个人也摆不平,还需要一个人的帮助。”

“陛下,不知此人是谁?”

“当然是专门审理案件的刑部尚书了,朕听说二位舅舅因为无千堂的事情得罪了这刑部尚书,所以此人才直接判决你们斩立决的。若是两位舅舅能够摆平了此人,那么以后依然还有寿宁侯和建昌侯的一片天地。”朱厚照的声音极具诱惑力,给二人描绘了一副侯爷美好生活的图景。

“陛下,这无千堂都是大理寺卿冯乐友和小儿李兆蕃怂恿我们二人做的啊,还请陛下为我们主持公道,除去这两个奸贼!”

当夜,江若琉就一头雾水的收到了一份来自寿宁侯张鹤龄和建昌侯张延龄的“罪己证”,两人交代了无千堂幕后的身影,以及大理寺卿冯乐友勾结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杀害百姓欺行霸市污蔑刘良的事迹。

江若琉也不管这些东西怎么来的,当夜就召集人手连夜审理了刘良的案子,并宣布刘良无罪,明日就可以出狱,还下达了抓捕调查大理寺卿冯乐友以及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的帖子,对于李兆蕃却是识趣的只字不提,免得又捅下另一个马蜂窝。